云台春

贺今朝半夜口渴醒来，萧暮雨奉上茶水后，就再也没起身。
她就那么跪着。
贺今朝慢悠悠喝完了一杯醒酒茶后，这才开口：“说吧。”
萧暮雨很利索的说了宫里的事情：“太后娘娘要我杀了王爷。我没敢，把毒药扔了。越想越觉得害怕，所以想告诉王爷。”
“怕什么呢？”贺今朝唇角勾起一丝笑。
放下茶杯后，他身子微微前倾，抬手挑起了萧暮雨的下巴：“你若真怕，大可以拒绝她。还是说，你想做渔翁？”
萧暮雨实话实说：“我想要簪子换钱。”
贺今朝微微一顿。
主要是这个理由……
萧暮雨轻声道：“王爷，我不再是从前的萧暮雨了。从前的萧暮雨，已经死在天牢了。”
所以，从前的萧暮雨，不会为钱算计，现在的却会。
贺今朝不必惊讶。
贺今朝凝视着萧暮雨，眸光太幽暗深沉，看不透里头情绪。
萧暮雨被迫和他对视，感受着他手指的滚烫，感受着自己的心跳，继续说下去：“王爷，我想和家里人平平安安度过下半辈子。从前种种，是我对不住王爷。但现在，我绝不会再伤王爷半点。还请王爷信我。”
贺今朝仍旧不说话。
萧暮雨也无话可说了。
贺今朝过了很久，才慢慢开口：“我死了，你会比现在好过得多。你就没有动心？”
萧暮雨张了张口，想说没有，但最终还是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有过。但我知道，王爷并不愚蠢。”
陆云凤哪怕是背地里悄悄让陆云婷送来毒药呢？
可这么明目张胆的，就差没告诉贺今朝了。怎么还可能成事？
贺今朝松开手，神色平静：“所以，叫我如何能信你。萧暮雨，本王说过，找到东西，本王就放了你和你的家人。说到做到。”
萧暮雨看着贺今朝如此神色，几乎立刻就信了。
他说的，一定不是假话。
萧暮雨点了点头：“好。”
贺今朝重新睡下。
萧暮雨却根本睡不着。
她在黑暗里，一点点理自己的思绪。
第二日，贺今朝道：“你进宫去一趟，给太后娘娘送点东西。”
萧暮雨有点惊讶，却依旧应一声。
杨嬷嬷交给萧暮雨一个托盘。
托盘里，有三样东西。
一个小白瓷瓶，一把匕首，一条白绫。
萧暮雨感觉自己有点僵硬：这东西，就这么明目张胆送去宫里？这是要陆云凤的命？
杨嬷嬷脸色冷冷：“王爷的意思，这是给昨日跟随太后娘娘身边女官的。让她随意选吧。”
萧暮雨顿时明白为何让她去了。
一是为了杀鸡给她这个猴看，让她别动那些小心思。二是警告陆云凤。
贺今朝不打算动陆云凤，但陆云凤身边的人，就随便动了。
萧暮雨还真的挺好奇的：也不知道陆云凤到时候会怎么选择？
今日在进宫，心情却和昨日的完全不同。
扯着贺今朝的大旗，所有人一路都对她敬畏有加。
一路到了陆云凤的寿康宫。
还未进去，就先遇到了皇帝陛下。
年幼的皇帝陛下拉着个脸，脸上还有点点肥嘟嘟的，穿着明黄的小龙袍，看上去没有什么威严，反倒是透出一股想要揉捏两把的可爱。
萧暮雨多看了一眼。
结果皇帝陛下就把火气撒到了她身上：“哪里来的宫女，这般不知规矩！见到朕也不跪！”
宫人忙解释：“陛下，这是靖王派来送东西的人。”
皇帝陛下更生气了：“让她滚！我不许她进去见母后！什么靖王，有朝一日，我要杀了他！”
萧暮雨一愣：这么恨贺今朝？
宫人苦着脸，就差捂皇帝陛下的嘴了。
但皇帝陛下冲到了萧暮雨跟前，怒瞪她：“你回去告诉他，把我奶娘还给我！让我见我母后！否则我就杀了他！”
萧暮雨：……还真是小孩子啊。
她微笑拒绝：“奴婢也害怕王爷，不敢和王爷说话。陛下亲自和王爷说吧。”
皇帝陛下一愣：“你不是靖王的人吗？”
萧暮雨蹲下去，和皇帝陛下平视：“那奴婢也害怕啊。”
皇帝陛下见萧暮雨这样，反而有点不知所措，迟疑了片刻：“那……就算了。”
萧暮雨还想在说什么，寿康宫大门从里头打开，开门的女官脸色不好看：“快进来，陛下也快回去吧！”
看那样子，是半点不想让萧暮雨多接触皇帝陛下。
萧暮雨微微眯了眯眼睛，从女官的反应里，看出了一点陆云凤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