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里的桔梗花精彩章节
无影灯的冷光如同一枚倒扣的冰透镜,将抢救室中央的手术台凝固成时间的琥珀。林溪的睫毛在口罩上方投下颤动的阴影,持针器夹起的8-0纤维缝合线在血管破口处划出银亮的弧——这根比发丝还细的线,此刻正穿过江焰腋动脉仅1.2毫米的管壁,每一次进针都伴随着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像两颗错位心脏的共振。她能清晰地看到血管壁的细微震颤,那是他身体奔腾的生命信号,也是对她双手最严苛的考验。
当助手用生理盐水冲洗创面时,水流在新旧伤口的交界处泛起细小的漩涡。林溪的目光不可避免地骆翔那道蛰伏的旧痕——它像一条被时光漂白的粉蛇,盘踞在肱二头肌内侧,正是七年前实验室起火时他将护在桌下的位置。疤痕的走向与肌肉纹理平行,边缘有些许增生,显示出当年肩伤的深度远超他所说的“小伤”。
那是2018年的秋天,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实验台上切割出橙白相间的条纹。林溪正低头记录酚酞试液的变色反应,笔尖在实验报告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突然,一股浓烈的丙酮气味窜入鼻腔,她猛地抬头,只见邻组学生不慎打翻的酒精灯迎来了通风橱下的试剂架,幽蓝的火焰顺着流淌的酒精迅速蔓延,眼看就要吞没整排贴有骷髅标志的强酸试剂瓶。
“退开!”江焰的声音像惊雷般在身后响起,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到实验台下方,后背重重撞上冰冷的水管。头顶传来“砰——”的一声爆鸣,气浪掀翻了台面上的烧杯,玻璃碎片混着火星如同雨点一般落下。她蜷缩在狭窄的空间里,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混合着汗水与焦糊味的气体。
“江焰?”她颤声唤道,伸手去摸他的胳膊,却被他反手按住肩膀,按在更靠里的位置。“别出来,”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却依然强装镇定,“小场面,就当提前体验消防演习了。”透过实验台的缝隙,她看到他额角渗出的血珠,顺着脸颊滑进衣领,而他用来护住她的左臂上,白大褂袖子已被燎出蜂窝状的破洞,露出下面红肿起泡的皮肉。
直到校医和消防员赶到,现场秩序稍稳,她才在混乱中瞥见他袖口下渗出的、比酚酞试液更鲜艳的红。那天下午,他坚持自己去了医务室,不让她陪同,回来时只轻描淡写地说“擦破了点皮”,并对着她扬起手臂,展示那道被纱布层层包裹的伤,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你看,没事吧?男生留点疤才帅。”
“林医生,动脉吻合完成,开始修复肌肉层。”骨科医生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林溪深吸一口气,接过镊子的指尖微凉,夹起可吸收缝线时,视线再次掠过旧疤边缘新生的肉芽组织。七年前,她曾偷偷跟到校医室窗外,看到他疼得浑身发抖,却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毕业后的某个雨天,她在消防局门口偶然遇见他,他穿着短袖训练服,那道疤被晒成浅褐色,却依然被他用一条毛巾随意搭住,仿佛那是需要隐藏的秘密。
此刻,这道被岁月磨平了棱角的疤痕,终于毫无保留地暴露在无影灯下,与新伤形成触目惊心的重叠。新伤的边缘血肉模糊,而旧疤的颜色已趋于淡粉,却像一道永不褪色的烙印,刻在他的皮肤上,也刻在她的记忆里。她忽然想起大学时他总说的那句话:“消防员嘛,伤疤是勋章。”可这枚勋章,他却从未向任何人展示过它的来历。
麻醉机的波纹管规律起伏,输送着维持生命的气体,发出持续的“嘶嘶”声。就在助手开始缝合深筋膜时,江焰的喉头突然发出一阵低哑的震动,像是灰烬里复燃的火星。他的眉头瞬间拧成紧实的结,原本平静的眼睑下,眼球在快速转动,显示着大脑正在经历剧烈的活动。
“……别碰……”他的声音低沉而模糊,带着浓重的鼻音,“火……在上面……快躲开……”
林溪持剪的手猛地顿在半空。这是典型的创伤后应激反应,火场的记忆正以噩梦的形式侵入他的潜意识。她俯身靠近,试图调整微量泵的剂量,消毒水味中突然渗入一丝若有似无的、阳光晒过帆布的味道——那是他大学时常用的那个旧背包的气味,混合着洗衣粉和淡淡的烟草味。他总说已经戒烟,但她不止一次在篮球场边看到他偷偷躲在树后,点燃一支烟,看到她时又慌忙掐灭,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江焰,”她几乎是本能地低唤,声音轻得像投入湖心的石子,“没事了,火灭了,这里很安全。”
他的呓语并未停止,嘴唇翕动着,吐出更多破碎的音节:“林溪……对不起……当年……我应该……告诉你……”
他的呓语,让林溪感到震惊。当年,他隐瞒了自己什么?
“林医生!患者血氧饱和度下降至88%!”麻醉师的报数让仪器发出尖锐的警报声,红色的数字在监护仪上闪烁,像跳动的火焰。林溪猛地回神,看到心率曲线如惊涛骇浪般起伏,立刻切换成冷静的指令模式:“加大氧流量至10升/分,静脉推注地塞米松5毫克!准备除颤仪,能量设定200焦耳!”
抢救车滚轮的声响在寂静的室内回荡,护士们迅速执行着指令。林溪的目光落在江焰无意识攥紧的拳头上——那只曾握着液压剪冲进火场的手,此刻正痉挛般曲起,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仿佛还在抵挡着坠落的混凝土块。她注意到他手背上新增的几道划痕,是这次救援留下的新鲜印记,与旧疤形成鲜明的对比,诉说着他从未改变的冒险天性。
手术室外的长椅上,赵磊把消防头盔转来转去,盔顶的探照灯反复磕在膝盖上,发出沉闷的“嗒嗒”声。陈曼第三次递过温水时,发现他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手背上还留着火场中被飞溅火星烫出的小水泡。
“江队这伤……”赵磊盯着紧闭的手术灯,喉结上下滚动着,“七年前他刚入队那会儿,我就见过他肩膀上有道疤,问他怎么来的,他只说是‘跟人打架没打赢,让对手拿烟头烫的’。”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困惑,“可我刚才在火场把他背出来时,那疤露出来了,边缘是那种不规则的灼烧痕迹,根本不像烟头能烫出来的。”
赵磊害怕等待的感觉,便对着不熟悉的陈曼喃喃自语起来,他需要声音,需要一点声响来缓解他内心的恐惧。
陈曼沉默地坐在一旁,目光投向手术室的观察窗。林溪的剪影在磨砂玻璃后忙碌着,动作精准而稳定。刚才进去递器械时,她分明看见林医生的目光在那道旧疤上停留了整整三秒,握着止血钳的小指有极其细微的颤抖——那不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急诊外科医生面对普通旧伤时应有的反应。但这个念头很快被她掐灭了:在急诊室,谁没有见过几道带着故事的疤痕呢?也许只是林医生对伤员格外上心罢了。
“对了,”赵磊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猛地坐直身体,“去年队里组织体检,江队死活不让医生查他的右臂,说什么‘男人的秘密不能随便暴露’,当时我们还笑他是不是纹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现在想想,会不会就跟这道疤有关?”
走廊尽头传来电梯抵达的“叮咚”声,两人同时抬头,却只是推着药品车的护工。陈曼叹了口气,拍了拍赵磊的肩膀:“别自己吓自己了,等江队醒了,自然会告诉你。”但她心里却忍不住泛起一丝疑虑:作为跟了江焰五年的队友,赵磊对这道疤的来历竟如此模糊,而江焰又为何要将它隐藏得如此之深?
当最后一层皮肤被美容缝合线仔细对合时,东方的天际已泛起鱼肚白,一缕微光透过手术室的气窗渗入,与无影灯的冷光交织在一起。林溪直起身,后腰传来一阵尖锐的酸痛,她下意识地用手撑住手术台边缘,才发现自己的手术服已被汗水浸透,紧贴在背上。
助手开始用无菌敷料覆盖伤口,林溪的目光胶着在纱布覆盖前的最后一眼——新旧伤痕在敷料下形成起伏的轮廓,像一幅未完成的地形图,标注着他生命中两次最深刻的灼烧。旧疤如同一条沉寂的河流,而新伤则是突然决堤的支流,两者在他的身体里交汇,诉说着不同时期的故事。
“患者生命体征平稳,准备送ICU。”麻醉师的声音带着疲惫,打破了室内的寂静。林溪摘下手套,指尖的褶皱里还残留着碘伏的黄色痕迹。她看着江焰被缓缓推出抢救室,注意到他无意识垂落的右手,正轻轻抓着空气,仿佛在寻找什么支撑。那只手的虎口处有一块明显的老茧,是长期握消防斧留下的印记,而手腕内侧,靠近旧疤的位置,有一个浅浅的凹痕,她记得那是他大学时戴手表留下的痕迹。
手术灯被逐一关闭,最后一盏的光芒映在她眼底,像即将熄灭的星火。林溪走到洗手池前,拧开龙头,冰冷的水流冲在手上,却冲不散指尖残留的、属于他皮肤的温度。镜子里映出她疲惫的脸,口罩勒出的红痕下,嘴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线,眼神里交织着职业的冷静与难以掩饰的复杂情绪。
她想起七年前那个起火的午后,他在医务室对着她笑,说“这点伤算什么,消防员以后要受的伤多了去了”;想起毕业时他站在消防局门口送她,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犹豫了很久,最后只说“好好当医生,照顾好自己,别像我这么不小心”。那时的她不懂,为何他总是在隐瞒,总是在小心翼翼地保持距离,为何连受伤这样的事都不愿让她知道。
直到此刻,看着手术台上残留的血迹,闻着空气中尚未散去的硝烟味,她才忽然明白:有些伤口之所以成为秘密,不是因为不够痛,而是因为痛得太深,深到只能用沉默来包裹。他不愿让她看到自己的脆弱,不愿让她为自己担心,就像当年在实验室,他宁愿自己承受灼烧的痛苦,也要把她护在身后。
而她手中的缝合针,虽然能精准地缝合皮肉的裂痕,却缝不起时光在他们之间划下的、长达七年的鸿沟。那些未说出口的话语,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瞬间,如同这道旧疤,虽然表面已经愈合,却在深处留下了永恒的印记。
林溪关掉水龙头,用无菌纱布擦干双手,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郑重。她知道,这场手术不仅是对江焰身体的救治,也是对自己内心的一次拷问。当他在ICU醒来,当他们再次面对彼此,那些被深埋的过往,是否会像这道旧疤一样,被迫暴露在阳光下?
走出抢救室,赵磊立刻迎了上来,眼中充满焦虑,声音颤抖着问道:“林医生,江队他……怎么样了?”
林溪摘下口罩,露出一张疲惫却依旧冷静的脸,声音平稳地回答:“手术很成功,右肩骨折已经复位固定,动脉吻合良好。现在送ICU观察,24小时内没有并发症的话,应该会脱离危险。之后就能转到普通病房。”她顿了顿,补充道,“他肩膀上的旧伤……可能会影响术后恢复,需要密切关注神经功能。”
赵磊松了一口气,感激地说:“谢谢您,林医生,您辛苦了。”
林溪微微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向办公室走去。晨光透过走廊的窗户,在她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那影子里,似乎还残留着手术灯下的冰冷与灼烧感,以及一丝难以言说的怅惘。她知道,这场与江焰的重逢,才刚刚开始,而未来的路,注定不会平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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