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读精品小说挣脱牢笼精彩章节

夏卫国抱着永霜不一会就从村子东头出了村，别人问他手里拿的啥，他只是支支吾吾地说:“带着些花生去看望远方的亲戚。”走在乡村小路上，他一只手抱着娃一只手抽着香烟，时间已来到下午，路两边的麦田郁郁葱葱的排列着像是军容整齐的卫兵一望无际，天上的云彩伴随着微风缓慢的飘动，这天虽有微风吹拂但是头顶的烈日还是让他渐渐出了一身汗。

走到河边后是一座桥，河流湍急，滚滚洪流像是攻城的战士交替拍击着桥墩，卫国停了下来，欣赏这壮观的景色。正在他入迷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卫国，你咋在这？”卫国回头一看是他的大哥夏铁柱赶着驴车载着嫂子杨桂花缓缓驶来，大哥一拉缰绳那驴停在了卫国的面前，驴头正对着他，卫国绕到一侧说道：“还不是为了这小妮，说着揭开被单中包裹的小永霜”。“你还真的要送走？”铁柱关切的说道。

“可不是嘛，家里穷，我也没个稳定收入。”卫国盘算着大哥家里只有一个独子且开有一个小杂货铺，如果能帮忙就太好了。

“哎呀，送就送吧，”桂花摆手打岔道：“跟着你也是受罪，送咱舅家至少不用挨饿受冻，来坐上车吧，咱们正好顺路送你到车站吧。”

好的嫂子，卫国将手中的香烟猛吸一口到过滤嘴的位置随后一弹指香烟如同手榴弹一般旋转着画出一个半圆抛物线进入湍急的河流，没有一丝水火交融的呲呲声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卫国父母共生育兄弟四人，没有一个女孩，全出生在70年代。当时国家虽已经颁布了计划生育的初期政策但并未进入到像现在这种严格的程度，很多农村家庭都拥有3至4个小孩。他们往往吃不饱穿不暖，时常要用野菜充饥，最常吃的是红薯，热量高且饱腹感强，偶尔能吃一个窝窝头都要幸福的流眼泪啦。

驴车缓慢前行的路上，卫国内心忧虑重重。他排行老三，从他内心讲四兄弟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和气，除了大哥其余几个弟兄都没有真心对待过自己，亲戚之间往往就是怕你过得穷但更怕你过得富。一路上除了大哥偶尔问询一下卫国的近况，大家都默契地保持沉默，这样一路来到了汽车站。

汽车站人山人海，改革开放达到了顶点，沿海贸易的飞速发展以及国外需求订单的急切上涨使得加工厂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这为内地广大劳动力提供了赚钱的救命渠道，公共汽车正是大家外出的主要交通工具之一。

“我去买票吧，”铁柱把车停稳后随口说道。

“哎呀大哥，不用了，我有买票钱，”卫国腾出一只手摆手推辞道，刚说完不知怎么地，小永霜哇哇哭了起来。

“我说你就别推辞耽搁时间了，我看这娃也饿了，”说着铁柱进了售票大厅，花了1元钱买了一张洪福县到隔壁阳谷县的短途汽车票，在回来的路上他看到路边有一个年迈的老者牵着一头羊，那羊乳头肿胀，像是正在哺乳期，他急速走上前去，开口说道：“大爷，您这边卖羊奶吗”？

“当然了，我在这已经卖了半天了，这是纯正的山羊奶，老少皆宜，闻着也是奶香四溢啊！你可以先尝尝，不好喝不要钱”

“怎么卖，我急需用。”铁柱挠了挠头

“不还价，一碗3毛钱，”老人淡淡的说道。

“好的，大爷您等会啊，”说着铁柱飞奔着消失在人群中。

这边卫国和桂花正焦急的等待着，他觉得自己和嫂子无话可说，嫂子出了名的吝啬小气，大哥却是憨厚老实，俩人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

终于大哥回来了，他说明情况后，桂花嘀咕道:“你真是闲的没事了，咱家还要赶着进货了”。铁柱没有搭理她，抱起小孩和卫国向远处走去。

“不是做哥哥的说你，”铁柱说：“男孩女孩都一样，这都什么年代了，有多大能力做多大事，生孩子也是一样的，你这样不顾实际情况的生，只会让自己的生活雪上加霜。”

卫国也不吭声，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不多时到了老者处，大爷看到他们后淡然地说道：“这小孩也是抱养的？我之前在医院门口见得多了，那些重男轻女的父母往往在生了女孩后就直接送人了，小孩甚至还来不及吸上一口母乳，真是丧尽天良啊。那些领养的大人们往往会在我这买上一份鲜羊奶，以安抚哭闹不止的小孩，我见够了这凄凉的场面，所以换个地眼不见心不烦。”

卫国面露愧色，铁柱连忙说道：“大爷你说的对，但有时候也是迫不得已。”大爷啐了一口痰，哀叹一声不置可否。

铁柱抱着小永霜凑近乳头，本能促使她大口地吮吸着羊奶，不多会便满足地闭上眼睛睡着了。

上了车，卫国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便睡着了，汽车在城区畅通无阻，当时的年代大家多数是自行车，小汽车寥寥无几，不多会便驶出了城区，待卫国醒来已经到了阳谷县汽车站，他是被列车员叫醒的，他低头一看孩子还在睡。

下了车，他在便利店门前晃悠了一会，终于还是走进去，开口就问：“老板，来瓶白酒，我送人要用”。

正躺在竹椅上休息的老板听到金钱的声音蹭的一声站起吓了卫国一大跳。老板中等身高，肚子隆起头上秃顶，一脸的横肉看着大约40来岁。“酒嘛，送人推荐你这个汾酒，酒香浓郁上档次”老板的嘴巴凑过来，夹杂着一股蒜味以及发酵酒的口气扑面而来让卫国不由得侧过身子屏住呼吸，小永霜也被熏得哭了起来。

“我这是走亲又不是送礼办事，你就给我来一瓶牛栏山二锅头吧。”

好的，精明的老板立马从货架上拿下一瓶牛栏山，他用嘴巴对着酒瓶毫不留情地一通乱吹想要吹净上面的灰尘，此刻由于老板频繁的呼气整个屋子都变得臭气熏天，卫国怀疑老板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牙刷，他赶快付钱从老板手中拿酒走人。

又是一个漫长的旅途，当卫国终于一路从城区走到清河村，已经是又累又饿，天也有些黑了，他手里的酒瓶已经被汗液浸湿过几次变得湿滑不堪，他不得不一遍遍地用衣服擦拭着酒瓶。

在天完全黑透以前，他终于看到了大舅家的房子，房子侧边的烟囱正冒着袅袅炊烟，卫国不觉得肚子咕咕叫，他开始后悔中午吃的少了。大舅家是村里致富的第一批人，在县里纺织工厂是一个小领导管着一批人，这几年也是扒了瓦房盖起了小平房，这让村子里众多的瓦房显得相形见绌。

终于拖着劳累的身子到了门口，大门紧闭，他在门口弯下腰用手指抹了点土灰随后在脸上涂抹了几下，随后清了清嗓子，敲了敲门并喊到:“舅舅，舅母我来看你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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