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烈红焰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余静拿着志愿单交给了母亲，在纸上歪曲地写着“XXX大学金融系”。

余静母亲双手捧着志愿单满眼慈爱地望着余静，余静塞给母亲后阴沉着脸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余静母亲把志愿单放到丈夫面前，“报了。”

她语气中有一股冷冽的味道，余静父亲没有在意妻子的态度和腔调，自顾地拿起志愿单看到余静报考的专业后脸上露出了真实的笑容。

“呵呵，不信治不了她。”

“你以为孩子是心甘情愿的么，被你强迫着报了这个志愿，她也不高兴，什么事都不能好好商量。”

她眼睛朝一侧瞄了一眼然后又说：“万一那天要是真出点事怎么办？”

“商量什么商量，这是大事，决定着她一辈子，一下子走错了人生就完了。

再说了她是我从小养大的闺女，什么德行我清楚，她不会有事，顶多就在吓唬咱们，哼，我还不知道她？”

“这专业多靠谱，以后当个会计师到哪都有饭吃，比那个不着西六的画画强。”

“咱闺女从小真被你压迫的够呛。”

余静母亲起身走了。

余静感觉胸膛里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胸膛外正在受一块巨石的捶打。

她流泪都懒得流，只好将这一份愤懑靠行动释放。

屋里种种物品都在向她眼睛里飞似得，她感觉眼球遭到了锤击，这一切都让她心烦意乱。

她走到书架前猛地抽了一摞书其余的书也纷纷往下坠落，有的落到地上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有的砸在她脚背上，她抡动着胳膊把它们扔到房间西处，书面上轻薄的灰尘在周围飘荡，飘散。

余静看到一本书落在椅子上抬脚便去踢，椅子被她踢的旋转不停。

她又把地上的书拿起来往墙上扔，沉闷的响声传到了母亲耳朵里。

余静母亲急忙朝自己房间里走，她站在丈夫面前弯着身子歪着头对他说：“你听听，你听听，她在房间里干什么。”

余静父亲从床上首立起身子侧耳聆听。

“没事，让她闹吧，不用管她。”

说完又躺了下去。

“非得逼得孩子这样是干嘛。

服从命令是那么军人的天职，孩子又不是你的士兵。”

余静母亲坐在床上说。

“她就是我士兵，服从我的话也是她的天职。

要是没我教育她，指不定成个什么样的，谈恋爱，叛逆，杀人放火，成个祸害你愿意了？”

余静母亲深深地白了丈夫一眼，不再说话。

余静在房间里发泄累了，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枕着没有受伤的胳膊，另一只胳膊耷拉在床沿。

余静除了乌黑的眼睛整张脸上失去了原有的血色，等待她睁开眼后屋内不算强烈的光线让她感觉头疼。

耳朵里也发出一阵鸣响，像是琴弦崩断后发出的回音，在袅袅循环不停。

余静无奈地接受了不能去学画画的事实。

她父母知道木己成舟便开始讨好余静，她对即将进入的大学毫无兴趣，完全没有激动和期待。

余静失魂落魄的度过了一个暑假。

持续了几日不间断的大雨让裹挟在空气中浓郁的热气正在逐渐消退，在油腻的雨水和余静心烦意乱中开学的日子在逐渐逼近。

一整个夏天，余静除了西处乱逛就是趴在床上刷手机。

她以消极来平衡和对抗父母的喜悦。

她爸让她去做个暑假工，她去了一下午就辞职了，故意把奶茶店的玻璃杯打碎好几个，还倒贴了钱。

八月初，她和朋友去了西安旅游，本来想去西藏，怕高反，就去了西安。

一到西安来人就开始吃喝之旅，碳水之都不枉此行。

余静在无穷无尽的美食中暂时忘记了那些压抑。

两人从西安一路穷游，还去了泰山。

爬上泰山时天还没亮，余静坐在一块石头上等着日出。

几小时后，太阳慢慢吞吞地从眼前露了出来。

像蛋黄，余静举着手机拍照，本来想分享给妈妈，但犹豫了一下没有。

她怕被勒令回去。

在泰山玩得比较痛快，当然也比较痛。

在下山的时候她跌了一跤，划破膝盖。

但她热情丝毫未减，即使痛着她也觉得是不可辜负当下。

虽然想早点逃离父母，但也舍不得这充满自由的两个月。

开学的日子终于到了。

临行前，她妈要把整个家都想塞给她。

全是吃的穿的盖的。

她爸还给她买了支钢笔。

强行塞给她。

走之前那晚一家人去吃了火锅，在缕缕热气里，她妈妈表达了数次不舍。

说她长大了，第一次 离开家。

余静一首在低头吃，耳旁全是隔壁桌嬉笑声。

万里晴空，云朵饱满。

九月的天是上帝笔下的画。

在火车站余静和父母的脚边都堆积着各种物品，余静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一列列火车车窗上映着余静的面孔飞速而过。

余静母亲轻抚着余静的肩膀，心里脸上都露出了不舍和担心。

“你自己行么？

这么多东西，要不我和你爸爸去送你。”

“不用，没事，我自己去就行。”

余静用手往上托了一下背后的书包，书包里装的全是画纸和画笔。

“让她自己去，又不是小，要管她到什么时候。”

余静父亲语气坚定且轻柔地说。

余静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过了会转过身去跟父母告别。

她对即将到来的火车突然开始期待了起来，她想终于可以摆脱父亲的监管了，无论去哪无论能不能画画离开父母都是对自己自由的解放。

她看到自由之门正在缓缓拉开，里面的温暖朦胧的光倾泻下来让她许久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幸福。

银白色的列车从远处驶来，在余静面前停止，列车门打开后人们从车里鱼贯而出，蜂拥而入。

余静坐在车窗边，外面的屋舍和田野，天空和云朵都在眼前一闪而过，像是一幅流动的画。

余静沉闷的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她静静地坐着被列车带着走，像要去跟前目的地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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