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路红途

众人一行进了清泉县财政局大楼。财政局的楼是旧楼，与管钱的单位表面有些相悖。
楼虽旧，但收拾得倒整洁，连楼递里，也是一尘不染。
局长申大涛的办公室在二楼，很好找。
罗简领头走在前面，刚走到局长门口，见门是虚掩着的，已听到申大涛在说话。
申大涛正在听机关妇联主任、工会主席楚兰香汇报全县财政系统女职工三八妇女节外出春游活动的方案。或许是这妇联主任的春游方案未能让申大涛同意，他直接冲着她甩脸子并县训她，弄得楚兰香巴脑着头，站在他办公桌边一声不吭。
罗简因为认识申大涛，不仅认识，而是熟悉。故而他走在前面，杨志军和林婷婷垫后。罗简探着头见申大涛虚掩着门正在工作，这迟疑了一下，在门口等了两分钟，直到妇联主任楚兰香心情郁结地拿着她的三八方案出来了，他才抬手敲门。
申大涛听到敲门，叫了声请进，罗简和杨志军还有林婷婷便走进去。
申大涛一见罗简，有些愕然，脸上转而是满欣的欢喜，他笑着站起来问道：“哟，罗主任，哈哈，什么风将你给吹到我这边来了？真是稀客呀，怎么，这是催促我去复检？”
申大涛根本不知道罗简工作调动的事，三个月前他到复查时，还是罗简帮我开的单子。他还以为他现在仍是中医院的医生，这医生上门定然是谈医生的事。
医生的事有哪些？还不是健康啦养生啦什么的，让病人回去复查，或者卖点药品之类。
殊不知，罗简哈哈笑着，过去与申大涛握了握手，两人互相拍了拍肩膀，然后罗简便正儿八经地介绍杨志军和林婷婷：“这位，是咱们中医院的副院长杨院长，这位呢，是我们的美女主任林主任呢！不过，申局，我们今天来，可不是中医院人的呐，我们是中医院城西分院建设指挥部的，杨院长就是我们项目的指挥长。”
罗简说着，指了指杨志军。杨志军微微额首，算是与申大涛打了招呼。
申大涛一听罗简的介绍，也不管他们来的目地是什么，而是迎过来一一握手。握了杨志军的手，回头又轻轻地向林婷婷的手轻柔一握，林婷婷的柔娇弱无骨，申大涛只是碰了一下，这礼节便到了。
示意大家坐下，申大涛回到自已的座位上，他便问罗简：“罗主任，你说不是来帮我复查的，那是？想必是有什么事喽？”
罗简和杨志军相视一笑，不置可否。
罗简朝申大涛说：“申局，实不相瞒，我们今天过来，真不是来催你复查的，你放心。我和杨院长呢，这回来呀，是为中医院城西分院的建设工地开工的事而来的。这回来找你，就是想了解一下，我们这个项目的财政配套资金，到底走到哪一步了？”
申大涛没有想到罗简会来问这，他以为这中医院的医生，来局里不是给他复查，莫过于也就是做点业务，让局里的职工办个团体的体检卡什么的。
这还正好呢，申大涛还正准备要工会主席楚兰香给全系统的女职工办个什么乳腺癌的体检什么的，想不到罗简问的竟是这事，这事儿他也头痛呢！
钱、钱、钱！钱又不是掉下来的，也不是他财政局印刷出来的。
哪个找他都是要钱，可钱从哪里来？
被罗简这样一问，申大涛的脸色沉下一截，这说话的声音也没有刚才那样欢快，他犹豫一会儿，觉得这要向罗简他们诉苦，说没钱，或者说钱不能乱拔，也不是那么回事，这有损他身份。
于是，他打了个马虎，嘴里含糊说：“这个呀，就是关于中医院城西分院项目配套资金的事吗，这事儿我知道，也特别在心的，只是这段时间我们局里考核紧张，人手也分配不出来，根本没有时间研究，下一步，我们正准备好好研究呢！”
事实上，为这事儿，财政局不知道为这些事儿研究了多少次。不仅对中医院城西分院这项目进行过研究，就是全县的其他项目，也全面系统地进行过研究。研究来研究去，缺口就在那里，项目无法开工，或者资金还是无法到位。而且，很多部门和很多人认为是财政局不肯拔钱下去，不肯支持民生工程建设，可他们哪里知道这是政府没有钱下来，这黑锅明明是政府那边的，却让他来背。
一听申大涛在打官腔，在敷衍他们，罗简这心里也有些不悦，他站起身来，朝着申大涛说：“申局长，咱们不来这一套行吗？什么研究研究，还不是你一句话说了算。”
申大涛说：“罗主任，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子，现在这年头，谁还一言堂?谁还一个人说了算？”他的本意，也就是让罗简理解理解他，能从各个角度来体谅他，他是有苦衷的。
罗简却不卖他的面子，而是理直气壮地说：“大涛，你要这样说，我也不喊你申局长了，我喊你大涛。我们认识也是好几年了吧，在我心里，你就是一个兄长，一个好哥们。我们今天来这里，我这话又说回来，我也不是私人求你做什么。我罗简有私事什么时候要求你，我去你家里，我得提上礼物，中规中矩地送到你家去！今天这样算球？！”
顿了顿，他继续说：“我今天说这么多，说错了大涛你也别见怪，我是实在受不了你们这帮官老爷作派，什么研究啊，讨论啊，一天又一天，一次又一次，可没个底儿！可是呢，研究来研究去，一天又一天过去，你去看看我们的工地，草儿都长成人高了，牛羊进去没了背餋，可是，研究个什么卵结果出来吗？”
“就说我们吧，我和杨院长、林主任，被抽调到这什么指挥部，前半个月找不到人，后半个月找到人了说要研究半个月，你们的时间就算时间，我们的折腾就不算时间吗？真是！……再说说咱们清泉的老百姓，五十几万人口，妇孺老妇， 你们随口去调查调查，他们方便看病吗？大家可是眼巴巴地盼着盖个医院，可像别的县市一样，求人不出门呀。”
申大涛被罗简说得嘴巴哆嗦了一下，想插话，罗简却不给他机会：“啧啧，在农历年前的时候，县里还定了什么十大民生工程，报纸上也刊登了，电视台也播放了，县委书记还承诺了。这可确实都是令老百姓们欢欣鼓舞的大好事儿呀，可是，现在大家拧心自问，到底开工了几个项目？到年底到底有几个能向老百姓交差？”
罗简一口说了三四分钟，直怼得申大涛坐在办公桌上，开始还是头抬着看着罗简说话。罗简越说越快，越说他就越脸红，越不敢看罗简，慢慢地只能垂着头看着桌子面听罗简说完。
罗科也想不到自已会说这么一大通，要不是自已被下放到什么城西分院指挥部来，天天跑半个县城来上班却无所事事，要不是看着杨志军每每出门而又扫兴而归，他才不会说这通话。
当然，他的话也让一直坐在旁边的林婷婷投来艳羡和赞许的目光。这种痛快淋漓的感觉，让她一直有这种想法有这种感受却无处可诉的压抑在这时刻释放出来，那种快感让她心里对罗简澎湃着另一种感觉，是为这个男人悄悄点了N多个赞后，还有些悠然的爱慕。她一时之间，她竟望着说话的罗简发愣，眼珠子都没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