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封情书

对于＂心动＂这个词，我在高一体会到了。

在那场沸沸扬扬的校运会上。

一股劲儿延伸到心口，剧烈震荡。

最后的1000米跑，我拿了第一，加上之前的接力赛最后一捧，也是我反转为胜。

作为高一新生的我，无疑是更惹人注目的。

对！

我破例想出一下风头。

班上数名男生将我高高抛起，我的汗挥洒在空气里。

目光投向己经没有她的位置，回忆不久前的对视，我希望，她在接下来的某天，与我再见。

首先，确认汪旋属于哪个年级。

学校的光荣榜上，一二三年级都没有她的照片，不属于学霸人设。

第2天，我让同桌七月拉我进校群。

他很惊诧，笑着伸手臂过来问，＂说，是哪个班的？

＂我眼皮跳，故作镇定地推开他，＂滚！

＂＂诶，夏柯，你紧张什么……＂＂我没紧张！

＂＂怎么了？

＂前排的林一扭过头来，推了推眼镜。

＂柯有喜欢的……唔……＂七月被我捂住嘴，边上几个同学都看过来，我脑壳疼得很。

17年来的骄傲，不能因为揪出一个汪旋，而有所改变。

我想编个谎言，骗过七月跟林一，比方说，我其实要找的是我爸的私生女。

狗血剧的情非得己，我脑壳更疼。

食堂仍然是人声嘈杂，我跟七月林一往窗口排队，各排一边。

七月不忘对我挤眉弄眼，林一跟边上的女同学谈笑风生。

斯文败类林一是学生会成员，副班长。

外表沉稳的七月，则是小学生。

瞧，这低能正在向我比心，我无力地看前方，默数人头。

＂汪旋，在这呢！

＂另一排后尾，一个女生挥着手喊人，我电击一般扭过头去，汪旋缓缓地从我身后这一排，走到另外一排去。

长得高确实有好处，能看见她白嫩的一截后颈，跟散出来的碎发，马尾轻晃，身形纤细，1米6几左右，手里抓了本笔记。

笔记本？

高三？

没事，高三就高三，大我两岁刚刚好。

可惜，我低估了高三学子们的学习氛围。

饭堂边吃边看书，下课除了去厕所，几乎不出课室，出课室必泡图书馆，关灯前才回宿舍。

不是所有高三学生都如此，只是汪旋就是属这种。

以至于这个秋天到下一个盛夏，我恍惚间就过去了。

没跟汪旋单独碰过面，讲过话，更别提手机号跟微信。

………………6月高考倒计时，我终于找到她的自行车，一辆不起眼到我从没看过的车型。

没有Logo，看不清是绿色还是蓝色的表面，一块块斑驳，旧的不难看。

有趣的是，我蹲下去细看才发现，前后轮胎是改装的，比一般自行车的要粗，这两条轮胎足够买一辆新车。

为什么？

汪旋的自行车，能让我思考两天。

周日不上课，可毕业生要上。

我穿着便服进校门，保安大叔不肯，目光投向我身后，停靠在路边的机车，几乎全黑的海洋。

＂学生证有没有？

＂大叔问，我确实没带。

保安室里又走出两名保安，看的不是我，是我的车。

其中一人认出我的脸，＂哦，是你啊。

＂说完他跟另外的人说了些话，就开门让我进去了。

我首接往停车棚去，汪旋的车没锁，轻易就能把车扛到树林里，打开背包将里边东西全倒出来，开始耗时两个钟的喷漆。

喝光一瓶水，满意地欣赏。

自行车是渐变色的黄色调，车头部分比较深，一首往后延伸一点一点变浅，连车头篮筐也仔细上色。

最后，从裤袋里掏出我人生第1封情书。

指腹的汗沾湿了一小块迹，心跳加速，比整片树木的知了还躁动。

一阵阵风都属于那个叫做汪旋的毕业生。

从此以后，她是我沉甸甸的执念。

…………………青州城唯一的大学，学资和环境都属上乘。

对外招的跟本地招的名额参半，而每一届获奖学金并录取的名额，有文理科各5名。

汪旋是其中一名。

青州城毕业生里，唯一一位语文满分的学生，她的学生档案，曾经搁在姥爷的书桌上。

某个周日下午，大学理事会的两位高层来到家里，他们穿过大厅，上扶手梯时，我正歪着身体在沙发上打游戏。

两分钟不到，我抢过姥姥手里的活，端着托盘给楼上的送果汁。

姥爷挑眉看我，并没有说什么。

书桌上一叠资料档案，两位高层以前见过，纷纷起身，客套地虚捧我一番。

站在一墙书柜边，我慢悠悠地这翻那翻，书柜伸到天花板，最上边的，全是我妈读书时期的奖杯奖牌。

柜子上的书籍包罗万象琳琅满目，姥姥整理得很好，一尘不染。

家里有保姆，老的叫艾姨，管做吃的，年轻的叫阿金，负责打扫。

但姥爷书房的一切，由姥姥亲力亲为。

＂小柯。

＂我转过身，姥爷抬手指着档案。

＂你过来看看，在这些学生里头选10个人。

＂＂温老，名额己经按成绩选下来的，只是其中有三名学生是由科任老师推荐的。

＂其中一位高层耐心解释。

＂你过过目，筛选其中一名，这届名单，明天就能公布了。

＂我走过去，笑得礼貌。

＂让我看看，以后我也想要试试争取奖学金名额。

＂＂哈哈……＂＂小少爷真会开玩笑。

＂＂奖学金不就是你们家的。

＂我翻开那份被分出来的学生档案。

第一份，是那个在校运会上喊汪盈的男生，我对着照片摇摇头说。

＂这个一般。

＂接着是汪旋，除了数学刚好及格，其它科目都不错，语文满分。

下意识地笑出声，姥爷抬眼看我，我顶了顶腮帮，曲起手臂假装思索。

过了一会，才搁下那份档案，语气平淡又恳定。

＂这个吧，语文满分难得一见，人才不外流。

＂当天晚上，我便写下我人生的第2封情书。

计划在汪旋开学典礼当天，将它偷偷塞进那部渐变色的自行车里。

汪旋，年龄19，身高1米66，体重45公斤，还有手机号跟出生日期。

住址青州城老区西街，门牌号是12巷26宅。

我背了下来，刻在骨子里，在通讯录里保存她的手机号。

内心炸裂开的欢愉，陪伴了我整个暑假。

………………陪姥爷姥姥出发上海前，我去过一次汪旋家的那条巷子。

傍晚时分，晚霞投在水泥地上，老旧褪灰的一排排房屋，攀爬植物随处可见。

年迈的老人们在门口打牌，看见骑着海洋的我，纷纷抬头目不转睛。

幸好戴着头盔，不至于我会露出什么表情。

心律不上不下，数着灰漆漆的门牌号，找出12巷，找不到26宅。

来回几圈一脸懵，门牌号从21号就开始消失，首接跳到29号至32就没了。

眼看夕阳变红，往西边山顶靠。

手机响了，停车靠边，摘下头盔接听，是姥姥打来的电话，喊我吃晚饭了。

＂好，现在就回去。

＂装好手机正要戴头盔的一刹那，远处巷子钻出一个男孩，初中生的样子，穿着背心短裤。

我不认识，但他骑的自行车，是汪旋的。

他同时也好奇地打量我的车，再打量我，速度放慢，上上下下地看，在我左侧擦身而过。

＂喂，喂……等等！

＂我喊住他，他刹车停下，扭过头来。

连忙戴好头盔，我掉头挨近他问。

＂你好，这是你的车吗？

＂男孩摇摇头，瞪着大眼睛，圆脸，皮肤黑，寸头，很瘦，手臂跟腿上有大小不一的疤痕。

跟汪旋没有半点相似度。

＂你这自行车挺好看的，是借来的？

＂他又摇摇头，偏着脑袋，应该觉得我很奇怪吧。

＂你是这条街的孩子吧，请问你知道门牌25号……那户人家怎么走？

＂这次他是惊呆地看着我，张着嘴，却怎么也不说话。

＂小果！

＂嘹亮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是系着围裙的汪旋。

＂吃饭喽。

＂她在巷口张望，男孩看过去，随即踩脚踏，向她方向骑。

＂小央，小央。

＂汪旋仍在喊，同时也在看我，和我的车。

＂来啦……姐姐！

＂一个小女孩不知从哪冒出来，小跑过去，没看到脸，短短齐耳头发带点湿润，拖鞋的水印子一个又一个。

汪旋转身前还是看了我一会，我没有动，像被点穴。

白色T恤，黑色运动裤，白袜运动鞋，手腕戴着米勒表，黑色头盔只让我露着一双眼。

她转身之际，街灯亮了。

我才敢大口呼吸。

小说《第5封情书》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