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今天不在家

“那我去建个号，呸，捏个人。”在经过一番心理建设后，江岁安最终还是接受了白纤衡的提议，一切都是为了大道！于是乎，得到准信的白纤衡很快就溜去捏人了。

先去轮回之源的忘川河捞点河水，再去天地之初的皇天后土挖点后土，白纤衡手法熟练地开始和起了稀泥。

传说在天地初开时，世上第一个生灵就是在忘川河和后土交界处产生的。白纤衡也不知道这个传说是真是假。但是她知道，要凝聚肉身的话，加点后土和忘川河水总是没错。毕竟这两个一个是凝练魂魄的好材料，一个是修炼肉身的必需品。反正质量好加点总没错。

在尝试了水土比一比八直到一比三，白纤衡还是和出了她满意的泥巴。这种比例的泥巴可以完美融入象征着肉身的精魄，象征着灵力的气魄，以及象征着意识的神魄。而且手感丝滑不沾手，可塑性强，简直是捏人的最佳选择。

按理来说，把泥巴活成三魄相融的状态就可以直接丢去人间，长相完全可以交给命运。

但是白纤衡觉得不可以！她在这方面还是相当有节操，即使捏出来的泥巴是作为天道的人间行者存在，也必须有一副美丽到惊心动魄，倾国倾城的容貌，要是不够好看是怎么好意思自称是天道的。

于是立志捏出一张超级好看的脸的白纤衡在和泥成功之后又捏了三小时的脸。不是鼻子太翘，就是脸型不好，不是脸型不好，就是眼睛太小。直到一边喝茶看戏的江岁安都看不下去了。白纤衡还是恋恋不舍地捏了几下。

然后江岁安看着那个可以说是等比例按照白纤衡自己的脸捏的小泥人陷入了沉思。“合着你捏了这么久，就捏出来个这个？”

“我本来也想捏一个和我一样漂亮，美丽的存在，”白纤衡小小地一只，双手按在自己脸上显得格外自恋。“可是捏来捏去，还是发现只有我的脸才是最好看的！”

要是别人这么自恋的说话，江岁安能把去年逛元宵灯会吃的东西都吐出来。但是看着白纤衡那张勾人的脸，自恋两个字在嘴里兜兜转转了小半刻钟，最后成了一个“嗯”字。

认认真真对着白纤衡看了半天，江岁安不得不承认即使他修道了七百来年，在各式宴会上见过美女无数，白纤衡还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姑娘。明眸皓齿柳眉弯，凤眼飞扬桃腮红。鹤发童颜言巧笑，倾国绝色皆欲观。

行行行，你好看你说得对。江岁安再认认真真看了一眼白纤衡的脸，突然觉得白纤衡对着镜子捏个脸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三观不颠倒，感情跟着五官跑。自认为不是视觉动物的江岁安深感可耻，但是白纤衡确实养眼。

“再补充一点，我平时会处理天道的事物，只有偶尔为了防止凝聚的肉身与你的灵魂不符产生排异，会接管一段时间的肉身。所以平时修炼还主要是靠你，你要好好加油，那么出发！”白纤衡叮嘱了一下，然后来了个孩童式鼓励，最后把捏出来的泥人版白纤衡送到了人间，终于在经历了四个时辰的创作后，天道的人间行者诞生了！

春雨绵绵，无声滋润着天青城。夜色如墨，只有微风吹细雨，把天上来的雨露带进千万家。夜色中的天青城并不黑暗。以城中大路为中心的两边街道都是橙黄色的灯光。那是无数百姓家中的灯火。在道路的尽头，城主府器宇轩昂。

城主府的议事厅，向来是装点名贵又典雅，此时这个古色古香的大厅正是灯火通明。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筑基盛会了。”青峰城主看上去已是中年模样，两鬓微霜。他坐在黑色漆桌的首位，身体端正。

“是啊！这一年时间过得真快啊。”副城主青阳接上了一句，青阳看上比青峰略微年轻，不过也是理所当然，青阳本就是青峰的弟弟。

“是啊！是啊！”这次集会比较轻松，话匣子一开，议事厅里出现了细小又密集的私语声。

青峰城主看着分坐在黑色漆桌两侧的身穿公服的下属，双手虚压。会场上声音顿时安静了下来。

“在座的各位都是在天青城任职的老人了。”清峰城主总结道，“也都是各个方面的一二把手，为期三天的筑基盛会重要性我就不过多赘述了。还望诸位各司其职，城防司加强巡逻力度，务必保证筑基盛会的顺利完成。”

“谨遵城主命。”两侧的话事人齐声应和。

“那么就散吧。明天副城主和大祭司和我去请空明镜。”城主补充了一句，就让众人散了。

城主一走，气氛又轻松下来，众人三三两两的走出议事厅的大门，议论声又响起来了。

“时光易逝，白驹过隙，一眨眼又是一年，老头子我又老了一岁喽。”

“是啊，上一届筑基大会就仿佛在昨日，不想明天又是新一届大会了。”

“诶呦，怎么姜主簿就开始发愁了，你姜家已经连续三年没有好苗子了，不会今年还是没有吧。”正在众人感叹间，一个不和谐的尖声冒充出来，一开始就是阴阳怪气。

“这不是小娘子吗？你那嘴臭的毛病怎么还不去找郎中看看。老远就能闻见你那嘴臭味。”姜主簿毫不客气地还击道。

天青城有五大家族，除去城主府的青家，就是姜，萧，李，熊四家。

其中姜主簿的姜家和小娘子，不，是萧酿子的萧家都在城东发展。两家的摩擦本就不少。加上两人年幼时，姜主簿有一次把萧酿子喊成小娘子，而家中卖酒的萧酿子本就怕别人看不起，听闻此言，直接上去就给了姜主簿两拳。

虽然后来在两家大人介入下劝和，但是两人确实由此结怨。本来年少时的过节，随着年纪增长应该渐渐淡去，可是二人好巧不巧都在城主府工作。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怨气自然无法随时间化解。

众人也都知道两人之间的龃龉，也都在一旁笑着聊天，直到夜已经深了，众人才散去。

聊到夜深的姜主簿回到姜家，他迎着冷风，穿过家族祠堂前长长的走廊。明明刚刚下过小雨后，空气本是清新湿润的，可是姜主簿用力吸了一口却是满腔苦涩。无他，萧酿子说的没错，家族已经三年没有出什么像样的好苗子了。

筑基大典，看上去是年轻一辈彰显天赋的舞台，可实际上更是各大家族展现新生代实力的一个渠道。

在筑基大典上，一个家族一年没有什么杰出的人才倒是实属正常。可是姜家已经三年没有什么像样的苗子了，若是今明两年还是没有什么天才出现，这无疑就意味着家族极有可能在下一代中出现了断档。无疑是对家族声望的一个巨大的打击。

人都会向远处看，一个青黄不接的家族吸引力毫无疑问比不上朝气蓬勃的家族。天青城又不止姜家一个大家族，萧家，熊家，李家，以及城主府的青家都可以投靠。树倒猢狲散，到那个时候，依附在姜家的那些附属势力一散，姜家可能就要开始衰落了。

想到这里，姜主簿长叹一声，自小在家族长大，他对家族的感情可以说是相当深厚。只是这情况他也是有心无力。只能寄希望于列祖列宗保佑了。

“允文，”走到祖宗祠堂门口，姜主簿或者说姜允文听到了族长的呼唤。他并不意外，实际上他来到祖宗祠堂并不是什么散心到此的巧合，而是族长的今早的叮咛。

“族长你找我。”姜主簿恭敬地回答道，他对这个公正廉明的族长很是钦佩，故此在言语间也是十分敬重。

族长背对着大门，身穿正装，直起的上身魁梧却略显苍老，他面对着台案上的祖宗牌位，先是恭恭敬敬地在台案前的赤铜香炉上点上三根檀香，然后双手平摊，贴在地上，额头在淡青色的地板轻磕，发出三次砰声。

“情况怎么样了？”姜主簿安静地站在一旁，神色肃穆地看着族长一丝不苟地做完这一切，直到族长站直了身子，他才又听到族长的询问。

“不容乐观，”姜允文也是知道族长问的情况是什么，有些凝重地回答道：“今夜城主集会便是为了明日筑基大典，在散会之后我也或多或少和其他家族的话事人有所接触。”

“在新一代中，萧家的萧涟漪已经确定是七元境，熊家的熊胜和李家的李如意应该在七元到八元之间，最为出色的还是城主府的青藏，应该是稳稳地八元境。至于采薇，”说到这里姜主簿顿了一顿，还是迟疑地说，“今早去看她，六元境是绰绰有余，七元境还是有点勉强。”

“唉，”族长长叹一口气，虽然结果早有预料，但是得到确切的消息还是让人有些沮丧。

修士修炼炼得是精气神三魄，精魄说的就是肉身。初步修炼肉身有有五重境界，育精，玉皮，淬骨，炼腑，开脉。分别对应孕育精气，炼表皮，炼根骨，炼五脏六腑，以及打通全身经脉，五个修炼过程。

而在开脉以后修炼灵气，成就气府就是真正的修士了，在此之前的修道者只能算是个世俗练家子。

筑基盛会的筑基，筑的就是育精期的基。

修者不是一开始修炼就可以直接育精的，在育精以前，修者要先固本培元，也就是固本培元的好坏就是所谓的元境。元境从一到九分级，一元境最次，九元境最佳。

在育精前的元境，是衡量一个人修炼潜力的重要标尺。元境越高，代表一个人根基越稳固，在日后的修炼就越顺利。三元境以下的修者成功孕育精气都困难，而九元境的修者，在

开脉前的修炼都不会有任何阻碍。

而开脉以后，俗世就难有敌手了，故世间多以九为尊。例如世俗皇帝有个称号叫做九五至尊，五的来源是凡俗正统修炼精魄共有五种境界，所以五代表着中正和正统，而九便是由九元境延伸而来，九元境修者只要不夭折必定开脉，达到俗世武力的巅峰。所以九也就代表着最高和地位。由此“九五”就代表帝王的权威，帝王就成为九五之尊。

要是我族中有位九元境的天才就好了。族长在心中幻想，但他也知道这只能是幻想。整个青城八元境的人也是屈指可数，更不要说是九元境了。

若是姜采薇没有过受伤，会不会能达到九元境呢。一个奇怪的念头出现在族长脑海中出现，然后始终挥之不去。

十六岁是筑基最好的年纪，这时修炼者的根骨已经发育完全，但是又没有彻底定型，同时具备了韧性和可塑性。所以绝大多数修炼者都是固本培元到十六岁开始筑基，然后孕育精气开启修炼之路。而在十六岁以前的刻苦修炼就是固本培元，以提升元境为今后修炼铺路。

姜采薇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她已经摸到了七元境的门槛。平心而论，其实以六元境筑基虽然算不上是天资卓越，但是也能算是极其不错，家族中不少家老也是以六元境筑基。可是姜采薇的成就原本不止如此，早在姜采薇十岁时她便成就了五元境，一时间名动天青城。十岁就成就五元境，剩下六年时间，最不济两年一元境，成就八元境，日后成为家族中的一代顶梁柱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可是谁能想到，家族竟然有个妇人仅仅因为和姜采薇母亲有些许过节，便对一个十岁小孩动手。由于事发在家族内部，等到家族的巡查侍卫发现，姜采薇已被那妇人伤及肺腑。虽然经过尽力救治，还是留下了不可愈的暗伤，导致修为进展极其缓慢，六年时间，姜采薇也仅仅是从五元境的初期到了六元境后期。这可不知道让萧，熊，李，青四家在背后笑成什么样子。一想到这族长就恨不得把那个已经流放的妇人挫骨扬灰。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怎么懊悔也是于事无补，家族作为种子培养的姜采薇在眼皮底子上出了问题，其他人也是大多是六元境，虽然不差但是却挑不起大梁。

“允文。”一想到此，族长也是狠下心来。“明日城主去请空明镜，你也有机会过手，你想个法子，把这个附在空明镜底下吧。”说着族长把一块紫色的石头递到了姜允文的手上，石头只有小指头大小，通体泛着浅紫色的光芒，有些像一枚大号的紫色珍珠。

紫曜石，一种多用于武器锻造的石头，在武器锻造时加入紫曜石粉末，可以减少武器腐蚀，极大延长武器的寿命。当然紫曜石最大的特点就是注入精气时，因为其特殊的构型可以发出柔和的紫光吗，这也是紫曜石得名的原因。

“族长这……”姜允文多少猜到族长让他深夜来祠堂必定有事交代，只是没想到族长居然打算在筑基大典上做手脚。在众目睽睽下干涉空明镜，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但是一想到家族里那些最高只是六元境的后辈，姜允文还是叹了一口气，他也是能够理解族长的挺而走险。

“我在紫耀石上做了手脚，注入精气后，紫耀石只会朝一个方向发出紫光。你到时候把它贴在空明镜后方。在采薇测试时，让她看上去迈入了七元境就可以了。”族长的计划不算周全但是可行。

在元境时，因为没有经过育精，人体内的精气是很弱的。除了使用空明镜这种灵宝照耀，也只有在诊脉时主动释放精气才能准确辨识精气强度。因此在姜采薇身上不可能露馅。

而空明镜判断元境的高低是通过境内的发出的光芒来做出判断，从一到九元境，色彩依次呈现一到九色玄光。九色分别是红橙黄绿青蓝紫白金，而象征七元境的就是紫光。

真正的问题在于紫耀石的回收，要把紫耀石贴上去，作为主簿的姜允文在祭典开始前自然是有着大把机会，但是在结束后空明镜的回收是由隶属城主府的大祭司完成的。虽然在两人高的空明镜背后贴上一枚指甲盖大的石头并不显眼。可是万一被发现了……

“若是再出不了七元境以上的后辈，家族的声望掉的可不是一点半点。”似乎是看出了姜允文的忧虑，族长说道，“到时候也不需要在意是否多一个污点了。”

姜允文默然。

族长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枚丹药，“这是万草丹，能够短时间加强人体内的精气，不过药效只有五个时辰。一般可以用来冲击元境，你去拿给采薇吧。要是她成功迈入七元境，紫耀石就可以不要贴了，若是没有……”说到这里，族长也是露出了一个苦笑，“至少精气强些，前面的六色光也更亮。”

看着姜允文领命而去，族长一个人无言地站在祠堂牌位前。夜里的风已经很冷了，冷到连已经炼腑的族长都感到一丝凉意。风把祠堂燃起的烛火一阵摇晃，祠堂中忽明忽暗。

列祖列宗在上，能做的我都已经做了，尽人事，知天命。万望老天保佑，明天筑基大典一切顺利。

“阿啾”

夜色已经深了，雨后乌云散去露出洁白的月，略显泥泞的地上流淌着水银般的月光。

打喷嚏的是来到人世的白纤衡，江岁安虽然没有完全执掌道柄，但是短时间接替一下天道的工作还是没有问题的，所以辛辛苦苦工作七百年的白纤衡其实已经来人间休假三天了。

感受了人间烟火气，顺带吃了一路的白纤衡心满意足，然后她就打了一个喷嚏。

夜晚有些冷，但是白纤衡觉得这并不是她打喷嚏的原因，肯定又是哪个二傻子在喊老天保佑了。

“玩够了吗？”在天道空间的江岁安整个人都苦哈哈的，道柄不完整的他从事天道工作可以说是费时费力，加上最近几天地底灵脉变动，不少遗迹集体出世，那些个仙人脑子都快打成猪脑子了。三天被法术炸掉的山峰都快赶上白纤衡执掌道柄一个月的量了。哪有给实习天道上强度的？江岁安心情很不好，然后顺手在抢到遗迹炸山峰的修者上记了几笔，再预设了一下雷劫强度。务必要在规则允许内让他们感受感受天道的悉心关怀。

“够了够了。”白纤衡也是知道江岁安苦哈哈地为自己打了三天功，虽然里面肯定有以前她对江岁安多加关照的情分在，但是白纤衡也不好意思让江岁安继续替自己干活。道柄不完整的监察诸天的负荷可是真心不小。“明天就交给你来修炼吧”

“老板来间上房。”走入一间客栈，白纤衡说道。她轻纱蒙面，看不清容貌。

老板倒是对此见怪不怪，修士很大一部分都是神神秘秘的。而明天就是筑基大典，来凑热闹的修士特别多。这几天的来住店的蒙面客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名字。”老板推出登记册，言简意赅。这也就是走个过场，鬼知道这群修士留的名字是真是假。反正只要不是张三李四王五就行。到时候出了什么事，上面查到贼人跟脚查到客栈了，能提供个名字交差也就行了。

白纤衡接过老板递过来的毛笔，在米黄色的纸上龙飞凤舞，然后接过钥匙牌就上楼了。

“诶，你还别说。”老板对着册子上的字啧啧称奇，“这‘姜月白’三个字倒真是好看。”

客栈老板不会想到，一天以后，“姜月白”三个字会以一种怎样的速度传遍整个天青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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