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兵改变了命运

舅舅安秀山是山东章丘人，他们家祖祖辈辈都是铁匠。

二世纪三十年代初，在一个灾荒年，全家人从山东章丘，挑着铁匠炉子，一路逃荒要饭来到了东北辽河岸边。

最后就落户在了铁法县的十里铺镇。

姥爷是个有名的安铁匠，他们在这里依靠打铁养家糊口。

有时候农忙的时候，他就带着儿子挑着铁匠炉，去赶集或到大一点乡镇去做铁匠活。

在日本鬼子占领东北时，他被强迫拉去给日本鬼子修马蹄掌。

他想尽办法给马掌少砸几个钉子，接连几匹马，因马失前蹄，死了几个日本人。

他引起了日本人的怀疑。

被他们用打铁的火钳子，活活折磨死。

姥爷去世时才西十多岁。

母亲也只有15岁，只好嫁人。

十三岁的舅舅就开始子承父业，铁匠炉又燃起通红的火焰。

据说，私下还帮着我们地下党修过不少武器。

但舅舅从来不说，无论谁问到他，他只是笑而不答，就是他喝醉了，也会摆着手说：“这是秘密。”

他们家除了会打菜刀、镰刀、斧头，剪刀外，最有名的铁器活就是给马蹄打掌。

如果马不打掌，在这丘陵带，马就跑不远，也跑不快，还容易摔倒。

打马掌是个技术活，要把旧马掌取下来，还要把马蹄子里的脏东西给抠出来。

削掉一层厚厚的角质层，但角质层削得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还不能碰到没有嫩肉的地方。

马蹄掌必须打得结实耐用，不能有半点的马虎。

只有把铁反复敲打好，再掌握好淬火的火候，马蹄掌才结实耐用。

马蹄掌大小还必须合适，要不马跑不快，还会绊倒。

为了打马蹄掌，还要有一套拴马，放马蹄子的工具。

老安家的铁匠铺，枕子也是最好用的。

他们马蹄掌做得精细，铁器活做得不但好，收钱也公道，在这里是远近闻名的，几十里外都会来找他们家打马蹄掌。

五八年“大跃进”时，县里在舅舅铁匠炉的基础上，组建了一个铁器加工厂。

舅舅被任命为厂长，还被评为全国劳模，到北京参加表彰大会，受到了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接见。

60年代初，工厂解散了，舅舅又支起他的铁匠炉，开始他的铁匠生涯。

他们家没有大钱，但开个铁匠炉也不愁吃喝。

他们家人缘好，说到老安家的铁匠铺，大家都竖大拇指头。

附近村民修个农具，没钱也照样拿走。

舅舅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仨瓜俩枣，也穷不了咱。”

尽管他很小跟着父亲到了东北，父亲去世又早，但他给山东章丘的铁匠们，在东北挣足了面子。

王爱党从小就对这个舅舅崇拜得五体投地，他从小干什么都是用左手，他写字开始也是用左手，让妈妈和老师硬给扳过来了。

但他割草，割庄稼，用剪子，都还是习惯用左手。

舅舅知道后，专门给他打了左镰和左剪，他如获至宝。

妈妈说让他跟着舅舅去学打铁，他特别高兴，他想将来学会了打铁，就专门给左手的人，做出好使的工具来。

第一次去舅舅家正式拜师学徒，是妈妈陪他去。

，妈妈跟舅舅和舅妈说：“爱党上不学了，让他来跟着他舅舅学打铁吧。

孩子还小，你们要多担待些。”

舅妈说：“姐，您就放心吧，他就是咱自己家的孩子。”

但妈妈还是让他在姥爷、姥姥的画像前磕了头，又给舅舅、妈妈磕了头。

妈妈回去后，他就跟着舅舅学拉风箱，后来抡小一点锤，再后来舅舅开始让抡20磅的大锤。

除了他，舅舅还带了两个徒弟。

他们都是带着口粮来学打铁的。

他也抽空回家，把自己的口粮背了过来。

几个小伙子特别能吃，一筐玉米面的大饼子，一会儿就见底了。

除了他们三个徒弟外，家里还有大表哥、二表哥，三表弟。

舅母光给大家做饭，累得腰都首不起来，但还怕他吃不饱，时不时地偷着塞半块饼子给他。

他跟着舅舅学打铁，是不用交学费的。

那两个徒弟不但要带口粮来，还要交点学费。

他听说他们还要交学费后，自己每次吃饭，就开始不好意思起来。

年轻又是重体力活，他特别能吃。

看到筐子的饼子不多了，他就不再去拿。

舅妈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盛饭时总要多给他盛些干的。

常言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长时间吃不饱，饿得他头晕眼花，实在忍不住就去喝凉水充饥，谁知，反而越喝越饿。

他抡大锤，舅舅拿的是小锤，舅舅用小锤点在哪里，他拿大锤的就得紧跟着，把大锤砸在哪里，点几下就要砸几下。

一天中午，他饿得晕头转向，好容易抡起大锤，但差点就砸在舅舅的手上，舅舅拿着小锤就冲他打了过来，他扔掉大锤拔腿就跑。

，一口气跑了十几里的路，回到自己家里。

舅舅虽然没有打着他，但在后边骂他话，却听得很清楚。

舅舅大声喊叫着说：“你这点苦都吃不了，将来还能干什么，你混不出个人样来，不要来见我。”

妈妈听了他说的舅舅要用锤子打他，也心疼得不行，用她那树皮一样的手，揉着眼睛无奈地说：“他就那个熊脾气，从小让我爹给惯的。

你不愿意跟他学打铁就不去了，咱们在家种地，也没见谁家种地就能饿死的。”

自从他离开舅舅的铁匠铺，快两年了，他没回来过，如果不是路上碰到他们两个人自行车坏了，他说什么也不会去的。

他一想到那天舅舅举锤子就向他的头上砸来，要不是自己跑得快，说不好不被砸死，也得砸傻了。

离开这里快两年了，还是第一次回来。

但，远远地就听到了叮叮！

铛铛的打铁声和拉风箱的呼呼声。

他在铁匠铺前，停下了马车。

快步跑到舅舅面前，从棉大衣里边的口袋里掏出五块钱，递给舅舅说：“我没来得及给您老买东西，您买瓶酒，买盒烟吧。

我朋友的自行车前插子坏了，需要焊上，我可以来帮助焊。

舅舅一边上下打量着这个穿戴整齐的外甥，一边招呼着杨排长和邵峰进屋里喝水。

心里想，这小子现在混得不错，还真是混出了人样来了，他怎么认识的这些当官的。

舅舅亲自去把他们的自行车焊好，对外甥的两个朋友又递烟，又倒水，给足了他面子。

他们要给舅舅钱，舅舅说什么也不要。

还说：“就这点小事不收钱，我外甥己经给我了。”

说完了还掏出王爱党给他五块钱，给他们俩看。

杨学勤和邵峰感动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他们看这里离县城不远，改变了行程。

觉得这里的人民素质太好了，想给上级主管领导打个电话汇报一下，能不能给这里，多要几个征兵名额。

他们千感谢万感谢地骑上修好的自行车，去县武装部了。

王爱党也告别舅舅、舅妈回到家里，等待征兵办体检的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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