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眉成欢

麻九眨眨眼，眼神欢脱起来。
姚老爷手里的宝贝，凉州城黑白两道的人，都听说过。
只是，传言归传言，谁都没见过，姚家人也从没承认过。
眼前，这丫头软糯娇俏，却气壮山河，可见传言未必是虚的。
麻九探了探身，欣喜问道：“你手里真有免死金牌？”
云熙点头，道：“当年朝堂局势风云多变，几位皇子明争暗斗。先帝念我父亲不易，又恐夺嫡的暗箭伤到他，特赐此物。
十六年前，我父母能从京城全须全尾退出，就是拜那卷丹书所护佑。本是荣誉的象征，奈何我父亲不喜高调，回到凉州城之后，便把丹书藏了起来，从未在人前提过。
若你帮我赎身，我以丹书铁劵相赠，也不枉你冒险助我。”
麻九两指捏着下巴，不停地搓着，审视着云熙。
他见过太多身逢绝境的人，为了脱身，为了活命，不惜装疯卖傻，胡言乱语。
眼前这丫头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实在不好分辨。
云熙从未有过的严肃，掌心向外，举了举手，“我所言句句为真，如有一字一句的假话，天打五雷轰，死无葬尸地。”
此乃毒誓，男人哄骗女人的时候，都不敢轻易说出口的话，她那么轻易就说出来了。
麻九愣了一瞬，随即笑起来，挥手道：“你可知最近两日，城门把守森严，别说是无故带出去一个人，就是飞出去一只鸟，都得抓回来挨个拔毛检查一遍。虽不知要抓谁，可我怎么觉得，我要是一脚踏进浑水里，会把青峰寨几百口子人的性命，置于危险之地呀。”
他摇头叹息，只说不允。
云熙却笑起来。
麻九纳罕：“你笑什么？”
云熙：“我笑你借口拙劣，鼠目寸光，看不长远。”
麻九那张大肥脸，瞬间变了颜色，仿佛一根肥硕的紫茄子。
云熙：“不过区区一个城门而已，每日进出城的人数以万计，带我出去，难道比你们劫镖局抢富户还难？
再者说了，你与刘大人暗中有交情，休戚与共，互相拿着对方的把柄，即便闹到他那里去也不用怕，他对你总要网开一面的。
反倒是，你若没了免死金牌，日后下一任父母官上任，为了笼络民心，第一个就拿你开刀。到那时，你青峰寨数百口人，够被刽子手砍上几轮？”
十六岁的姑娘，说起这些来，条理清晰，丝丝入扣。
麻九不服不行。
所幸他不是一个执拗的人，很懂得审时度势。
“我有心帮姑娘脱身，却也有难处。刘大人生性多疑，对我也从未放下防备，就连我那桃花源一般的青峰寨上，都有他安插的眼线。即便把你带出城，回到青峰寨上一样会露馅。”
云熙略一沉思，淡声开口，“你只要肯点头，余下的事儿自然好办。刚才章妈妈提起，你想娶一位姨娘？”
麻九眼睛亮了下，惊喜之后，却又摇头，“我家里有婆娘，每次入城探听消息，暂歇在这醉花楼里，娶姨娘只是个借口罢了。”
“如此甚好！”
云熙眸色深深，“既然是借口，徒有空壳做做样子，你我都不用担心。”
“什么叫徒有空壳，做做样子？我这人对感情可是很专一的，杜绝弄虚作假，也绝不做做样子。”
云熙无语。
她拧眉看着眼前这个已过中年的男人，对他刚才那番话很是质疑。
每次进城都宿在醉花楼里，跟老鸨关系匪浅，还有红倌人色诱生扑。
纵然这样，他居然还能说得出“专一”两个字。
这男人虚伪得如此理直气壮？
不过，她对麻九没任何感情上的期待，纠结这个问题，实属多此一举。
她说：“嫁于你，做你名义上的小妾，我都不介意，难道麻九爷还嫌弃不成？再说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连这点魄力都没有吗？”
又是激将法。
女人尚且架不住，更何况是血性十足的糙汉子。
麻九嘿嘿笑了起来，拱了拱手，道：“我为姑娘着想，没想到还被嫌弃。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云熙不去看他，点了点头，“既然说定了，那就把老鸨儿叫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