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眉成欢

从云熙的角度看过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角大红暗纹的裙角。
微风吹拂，裙角轻扬，缀满珍珠的绣鞋若隐若现。
云熙的目光慢慢上移，最后落到一张妖媚精致的脸上。
章涟漪的声音，比她的眉眼更妖媚。
她吐气如兰，娇声吩咐，“连嫂子，快把姑娘扶起来，咱们到屋里慢慢细说。”
站在一旁挑着灯笼的老妇，粗声应了一句，上前一手扶着云熙站了起来。
章涟漪迈步走了进来，一使眼色，连嫂子忙松开云熙，回身关上了房门。
章涟漪率先开口：“姚姑娘，事到如今，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这人敞亮，盗亦有道，图财不见血，肯定不会伤你性命。”
云熙：“既然图财，那就着人给我家里送信。我爹爹视我为珍宝，你要多少他老人家定会送过来多少。”
章涟漪笑起来，“姑娘有所不知啊。”
云熙瞪圆了一双大眼睛，定定望着章涟漪。
章涟漪：“一帮劫匪闯入姚府，烧杀抢掠，阖府上下，无一生还。若非你女扮男装回来得晚了，只怕也是......在劫难逃。”
云熙脑子里嗡嗡作响，身子如风中的秋叶，止不住发抖。
她双目猩红，哑声斥责：“什么无一生还，分明是你为逼我就范，胡诌的谎言。”
章涟漪一耸肩，说：“姚府若没落难，借咱们十个胆子，也不敢把姑娘弄到这里来呀。
当然了，咱们并没坏心，不过是为了给姑娘留一条小命，寻一个出路罢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姑娘且保重身子，日后总有沉冤得雪那一天。”
云熙泪流满面，却摇着头，固执地说着不信。
“咱们自然有法子让你相信。”章涟漪拍了拍手，不大会儿，有人送进来一张画。她把画递到云熙手上，努了努嘴。
云熙迟疑着打开，一目十行看下去，不由心惊肉跳。
这是一张官府发下来的通告。
通告上写：“城内姚府遭遇灭门惨案，阖家十八口，无一幸免，均遭屠戮。凶手毫无人性，凶残至极。现向全城搜集信息，缉拿真凶。若有线索，请积极提供，视轻重给予丰厚奖励。”
落款上盖着红色方印。
云熙看着看着，两腿一软，跪坐到了地上。
灭门惨案！无一幸免！
她捧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事已发生，还请姑娘节哀，保重身子要紧。”章涟漪曼声开口，声音里连一丝人情味都没有。
云熙仰着泪眼望着她，咬着银牙，一字一顿问道：“你会好心救我？还是你跟他们根本就是一伙的？”
章涟漪摇头，“他们为取你的性命，而我，只想让你活着。”
“你为什么想要让我活着？”
“上天有好生之德。”
“少说空话。”
“我只为图财。”章涟漪捏着云熙的下巴，幽幽道，“你这样才貌无双的姑娘，全凉州城也找不出第二个，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任由他们杀了你，才真是暴殄天物呢，我可舍不得。”
云熙心头发毛，“你到底想做什么？”
章涟漪甩了下帕子，带出一阵香风，她掖了掖唇角，道：“我想做的很简单，把你换成银子。你能活命，我只图财。”
话没说完，又皱起了眉头，跟旁边连嫂子合计，“现如今，仇人在暗，她自然不能再过明路，唯有走暗路，悄悄把她送出凉州城，改名换姓，方才能行。”
明路，暗路，这些黑话，云熙根本听不懂。
醉花楼明面上做着青楼的生意，暗里还有一桩买卖，那就是买.卖.人.口。
经他们手卖掉的小姑娘，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这便是章涟漪嘴里的暗路。
她眼珠一转，诱哄道：“我给姑娘寻了一个靠山，你要是跟了他，保管以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这方圆百里之内，再没人敢招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