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月亮

那天的最后，我妈还是走了。

她闭眼闭的很安心，大约是知道，以后有人护着我了。

至此，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也不复存在了。

那晚，我在许殿的怀里嚎啕大哭，弄湿了他名贵的衬衣。

他也陪着我哭，最后我累到在他的怀中睡着，许殿一整晚都没有合眼。

我妈的一应身后事，都是许殿打理的。

好几个晚上他都没有睡个好觉，累到胡茬长出来都没发现。

我知晓，我欠他的事情太多了，可我能偿还的却极少极少。

所以，后来我主动在许殿面前褪下衣裙，却在解扣子的时候，被许殿按住双手。

他明亮的眸子闪着熠熠星光：

「微微，我幻想过我们的第一次，不是在这种情况下。

「我要你以后毫无顾忌的嫁给我，从高中的时候开始，我就认定了，非你不娶。」

许殿的这一番话很动人，我想，以后的很多年我都会记得。

16

桑城迎来了入冬以后的第一场雪，许殿也回来了快两个月。

那天，许殿和我一起围炉夜话。

他讲了他出国留学的事情，我端着一杯姜茶，安静的听着。

他说法国的月亮没有家乡这么圆，每次看日落的时候都会泪流不止。

那边的女孩，跳舞都是一个样子，千篇一律，没有他的微微跳舞好看。

那边的饭也好难吃，如果没有分手，是不是微微现在也能为他洗手做羹汤了。

桑城很好，因为桑城有纪微。

有多少次，他都想放弃那边的学业，冲到的我面前来问我一句：

「纪微，你心里是不是一点都没有我。如果你骗我，我一定弄死你。」

可是，许殿甚至连买机票的勇气都没有。

他害怕再一次看到我的残忍决绝。

我承认，我应该忠于内心。

这么多年，我还是不愿意接受任何除了许殿以外的任何人。

当我吻上许殿的唇时，他满脸的惊慌和不知所措，接着哭的像是个孩子。

他掌着我的脖颈哽咽开口：「微微，再给你一次伤害我的机会。」

初雪那天，时隔四年。

我和许殿重新在一起了。

17

可是很快我们就吵了架。

他舍不得我那么辛苦的赚钱还债，自作主张把我的工作辞了。

那天，许殿拎着一箱子的现金摆在我的面前，他说，我的债务就是他的债务。

许殿眼里都是光，期待着我会满心欢喜的接受他的帮助。

可事实上，我当即就把自己锁在卧室，我实在不知道用什么样的面目面对许殿。

我可以在任何人面前没有自尊，但是许殿不行。

我在里面待了一整天，最后许殿实在是忍无可忍，一脚踹开了卧室的门。

我红着眼睛坐在沙发上，头发凌乱，看起来整个人要碎了。

许殿的眼神一下子就软了，他将我抱进了他怀里：

「微微，分开的这四年，我经常觉得我们还在一起。我姐说，哪有二十岁的男孩子靠回忆过日子的啊，可如果在让我选一次，我一定不会再放开你。

「我很后悔，这几年我没有照顾好你。你想要的尊严，我都给你。」

许殿太明白我的自卑，明白我再也不敢在人前表现自己。

他给了我很多前所未有的勇气。

这种向上的自由，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后来，许殿帮我报名了全国现代舞比赛，不仅仅只是因为这个比赛有高额的奖金，可以帮我偿还债务。

更是因为，在舞台上的我，看起来是飞扬的，自信的，让人眼前一亮的。

他说，他要以前的纪微回来。

18

我每天需要早起两个小时，做晨间的拉伸和有氧运动。

白天的时间大部分都是泡在练舞房的，一连串的行程都是许殿为我安排的。

他更是起早贪黑，为我洗手做羹汤。

甚至为了控制我的形体，专门找了专业的老师学习做营养餐，每天变着花样的给我做好吃的。

晚上睡觉也是在我家沙发上对付。

很难想象，这个一米八几的男人，每天挤在沙发上睡觉的样子。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许殿就瘦了好几斤。

我不是没有想过放弃，可是许殿对我实在太上心，上心到令我压力倍增。

我想，我不能辜负他，更不能辜负自己的努力。

三个月后，我成功拿到了比赛的第二名。

从前的债务一扫而空，我感觉到，我的人生要开始飞扬起来了。

也就是那晚，许殿精心准备了求婚仪式。

他单膝下跪的时候，脸都急的冒汗。

许殿啊，他从来不喜欢不确定的事情，向来运筹帷幄的他，也会因为我的一个小小的停顿紧张的不得了。

我明白的，因为许殿的一切，我也感同身受。

再见到许殿爸爸的时候，他已经老态龙钟，许多以前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只是一直拉着我的手，看了看我，又看着许殿，笑着抹泪：

「好孩子，都是好孩子，以后你和阿殿过日子，爸爸一万个放心。」

我抚住许殿的手，被他反过来紧紧握住。

婚礼那天正好是小阳春，纯白纱衣，花满宴席。

许殿牵着我，从人群中走过，像是走过我们缺失的这么多年。

他的呼吸比平时重了许多，我能感觉到许殿的紧张。

「写良宵当时千金意，花烛朝慵起。

「微微，谢谢你的出现，有你在的每一天，我都不羡慕任何人。」

我笑着挽住许殿的手臂，接受来往庆贺。

我想，以后的好多好多年，我都会记得这一天。

许殿啊，这小子可有福了。

他娶到了他生命里的小月亮。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