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凉薄

“你这是干什么？”

见我不语，傅之寒一把抓住我的手。

“还在闹脾气？

我都已经和你解释清楚了，你还想怎么样？

亏我来的路上，还想着给你买你喜欢吃的羊排。”

我冷眼看着那盒吃剩下的羊排。

“我和女儿都对羊肉过敏。”

傅之寒愣了一瞬。

“不吃就不吃，冲我甩什么脸色，好心当成驴肝肺，我看我就不该对你好！”

说罢，他沉着脸进屋。

“想离家出走就赶紧滚，我倒要看看，这次你能坚持多久回来求我。”

之前我和傅之寒吵架，也冷战分居过。

那时候的我，舍不下女儿，舍不下我们九年的婚姻。

更舍不下，这些年的情意。

所以我一次又一次的低头道歉。

下跪过，哀求过，痛苦过。

一次又一次的把自己低到尘埃。

换来的，只有一次又一次的践踏。

这次，我不会再低头了。

我搬回我名下的老房子里，将女儿的遗照和她生前喜欢的一切，都重新布置好。

安安稳稳过了几天平静的日子。

傅之寒没有等来我的低头道歉，竟然主动找来了。

“合作商李总回国了，晚上安排了饭局，点名一定要你参加。”

“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我向你道歉。

这是我送你的赔罪礼物，希望你别拿我们的生意置气。”

礼盒里，是一条精美的挂脖吊带裙。

上边的图案，是我最喜欢的合欢花。

我还记得我刚生下女儿那年，傅之寒也送了我一条类似的裙子。

他说：“即使有了女儿，你也是我心里最爱的小公主。”

“以后我们就是幸福的一家三口，我一定会让你们过上最好的生活。”

合欢。

合家欢乐，幸福团圆。

如今，女儿已经不在了。

可是这条裙子，依旧勾起了我心底最柔软的回忆。

“傅之寒，我不想原谅你，可你放心，我不会拿生意开玩笑。”

“我会谈完这笔生意，再和你谈离婚的事情。”

我接过礼盒。

我对傅之寒的爱，早已消散。

可我们毕竟结婚九年，还孕育过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儿。

看在这条裙子的份上，我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好聚好散。

到了晚上，傅之寒开车来接我。

陆可可坐在副驾上，笑着朝我打招呼。

“嫂子你就该多打扮，不然你之前那个样子，实在是太辣眼睛了，怪不得之寒哥哥一直不爱带你出门。”

我懒得争执，默不作声的上了车。

一路上，陆可可聒噪个不停。

话里话外，全在炫耀傅之寒对她的好。

见我一直没有任何反应，傅之寒十分意外的朝我望了好几眼。

最后，也还是什么都没说。

到了地点，李总亲自出来迎接。

公司刚起步时侯，几个大合作商全是我谈下来的。

李总便是其中之一，他一见了我便额外热情。

不仅迎我到主位，还多次敬酒。

陆可可也破天荒的对我“礼貌”了起来。

“嫂子，你可是公司的大功臣，虽然现在大不如前了，但我心底一直还是很敬佩你的。”

“我也希望，你别再成天疑神疑鬼，怀疑我和之寒哥哥了。

毕竟，以我的条件，要是想取代你，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希望嫂子能给我个面子，喝了我这杯酒。”

我看着酒里奇怪的碎渣，有些狐疑，婉拒了陆可可。

陆可可撇了撇嘴，满脸委屈。

“哎呀，嫂子这是不给我面子，还在吃醋生气呢。”

傅之寒也沉下脸，面色不悦的看着我。

陆可可又凑到我跟前，压低声音。

“别给脸不要脸，叫你一声嫂子，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你和你那个贱丫头加在一起，都比不上我在之寒哥哥心底的地位。”

听她说起女儿，我心口猛然一疼。

“你女儿死的那天，我也在。

她说不舒服想去医院，可之寒哥哥的心全在我身上，根本懒得管她。”

“我记得……她身上还有一个平安符，现在就挂在我家狗的脖子上。”

我瞪大眼睛看向陆可可。

女儿死的那天，我为了帮傅之寒谈生意，喝酒喝到胃出血。

住院期间，傅之寒在家带孩子。

等我收到消息赶回家中，看到的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所有人都说她是哮喘发作，抢救无效死的。

可是陆可可的话，让我对女儿的死因，产生了怀疑。

我一把抓住陆可可的衣领。

“你说什么，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她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

陆可可一声惊呼，手中的酒杯摔碎。

碎片划破小腿，渗出点点血痕。

傅之寒瞬间飞奔到陆可可身边。

然后一巴掌将我打倒在地。

“你这个泼妇又在发什么疯？”

碎瓷片扎进我的手心，我不顾疼痛挣扎站起来。

“我女儿是怎么死的？

她死的那天，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你们到底有什么瞒着我！”

五年了。

每每想到死去的女儿，我便痛不欲生。

一个做妈妈的，难道不该知道自己女儿死亡的真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