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而生

结婚五周年纪念日，我看到叶隽藏在抽屉的去西藏的机票。
我以为他是要给我一个惊喜，可是等到晚上只等来一句他要出差。
深夜无法入睡，我刷到他初恋的短视频平台：
“跟心爱的人去看日照金山的愿望，许了七年，天不负我，现在终于实现了。”
配的照片是和叶隽在珠峰顶上拥吻的照片。
我没闹，也没发信息质问他。
追在他身后这么多年，我真的累了。
找到老板的聊天框，告诉他我同意调去澳大利亚。
.
叶隽回来的时候，我在收拾行李。
他愣了愣，“知洛，收拾行李去哪？”
“出差。”
“喔，这是五周年礼物。”
叶隽将一个女士手表拿出来，是我之前看杂志时说喜欢的那款。
“前天工作太忙，忘记给你了。”说着，就拉过我的手给我带上。
“喜欢吗？”
“谢谢，很好看。”我继续将柜子里的衣服装进行李箱。
叶隽怔怔的，准备好解释的话被堵在喉咙里。
他有些惊讶的看着我，以为我会像以前那样质问他，不依不饶的让他给我个满意的理由。
我原也觉得，面对叶隽出轨，我永远都不可能这么平静。
五周年纪念日那天。
我看到抽屉里那两张去西藏的机票，我内心无比兴奋，一股巨大的期待感涌上心头。
和叶隽去西藏，是我们结婚时度蜜月准备的计划。
那时候他工作正当上升阶段，一直没时间，便拖到了现在。
我以为叶隽给我惊喜。
还特意买了玫瑰花，还将家里装饰一番，等叶隽回家。
但他匆匆回来，看都没看我一眼，直接进了卧室。
拉着行李出来后，他丢下一句：“公司临时有安排，我出差一趟。”就走了。
带走了抽屉里的机票。
原来，他不是要跟我去西藏旅游。
原来，他忘了今天是我们的五周年纪念日。
我看着自己精心装饰的家，每看一眼都觉得讽刺。
我靠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月光，心里有点累了。
直到早上六点，我都没有睡意。
我打开短视频平台，刷到一条推送。
是叶隽初恋纪棠姝的照片。
定位在珠峰。
配文：“跟心爱的人去看日照金山的愿望，许了七年，老天不负我，现在终于实现了。”
配的照片是她跟叶隽在珠峰的日照金山下接吻。
手机“砰”的掉在地上。
原来叶隽是跟纪棠姝去看日照金山啊。
这才是正常的事情不是吗？
我呆坐在客厅，直至下午。
“怎么客厅有股酒味？”
叶隽去客厅逛一圈回来后问我。
“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以前，我是无酒不欢的，可他不喜欢酒味。
跟他在一起的那天起，我就滴酒不碰，就算是出去应酬我都是以茶代酒。
可自从看到那张照片起，我突然不想再迁就了。
我关上行李箱，想着剩下的东西走之前再收拾。
站起来捶了捶发麻的小腿，就往客厅走。
叶隽抓住我的手腕，眼光复杂的看向我，“知洛，你就这样出去了吗？”
我回头疑惑的问：“那不然呢？”
不然还像以前那样，为忙碌了一天的他放好洗澡水吗？
......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时，老板的消息就来了。
“知洛，我认识你这么多年，我必须再跟你确认一下，你真的决定调去澳大利亚吗？”
“虽然说我真的很希望你去，但你之前为了你家叶隽拒绝我这么多次，我还是不放心，想跟你再确认一下。”
我无奈的笑了笑，“是真的，我要调去澳大利亚。”
“放心吧老板，这次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一年前，公司在澳大利亚成立分公司，总监的职位一直空缺。
老板和我提了很多次，这个机会千载难逢，让我一定要调过去。
说实话，我也很心动，调过去不仅能升职，而且年薪还能翻倍。
可是唯一让我放心不下的是叶隽。
他小时候妈妈就抛弃他去了美国，他爸爸有了新家庭后也不管他。
他奶奶带着他搬来我家隔壁时，他才十岁。
那天正好中秋节，他一个人坐在家门口，不知道在等谁。
我拿着灯笼出门玩时，他小小一个缩在角落里，眼神里满是羡慕。
发现我在看他时，他又低下头，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
我盯着他那瘦小的身影，想到妈妈早上感慨的说着他的遭遇，我突然有点心疼，便回家将另一个灯笼拿出来，走到他面前：
“你能陪我玩灯笼吗？一个人玩好没意思。”
我递给他一个灯笼。
他呆呆的抬起头，伸手接了过去。
我们一起打着灯笼逛小区，余光中，他的嘴角一直是微微上扬的。
后来，我死缠烂打的让他来我家玩，一直到他奶奶从外面摆摊回来，才放他回家。
那段年少最孤独的时光，是我陪他一起度过的。
上了大学后，我们去了不同的城市。
叶隽突然跟我断了联系。
直到毕业工作的第一年，我在小区的路灯下看到他。
我望着那个穿着黑色大衣站在灯光下的他，恍惚间，周围都静止了。
他深邃的眉眼跟记忆中的模样逐渐重合。
“知洛，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在我思考着下一句该说什么时，
他突然低头吻住了我。
那时候，我的心跳声估计隔着几米远都能听到。
叶隽贴了几秒后就离开了，然后就盯着我的眼睛问：“宁知洛，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他的话音刚落，我的“好”字已经脱口而出了。
我懊恼自己答应得太快，显得不太好。
可他明明知道我一直都喜欢他。
他故意的。
就这样顺理成章的，我们很快就结婚了。
还记得我第一次跟他说，我工作调动可能需要出国时，他沉默了很久。
那晚，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喝酒，双眼通红的看着我，嘴里低喃道：“知洛，现在连你也要丢下我吗......”
后来，我怕再让他想起小时候被抛弃的伤心事，就一直拒绝老板的建议。
可没想到，最后被抛下的是我。
我抬头看向外面的月光，慢慢的感受自己的心碎。
老板察觉到什么，小心翼翼的问：“你跟叶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
我没回答，算是默认了。
过了好一会，他又发信息过来，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知洛，做你自己就好。”
“月底的机票，我给你一个月，好好休息。”
2.
叶隽洗完澡拿着手表出来时，我才想起刚刚收拾完行李，就随手放一边了。
以前他送我礼物，我肯定会第一时间试戴，然后发朋友圈炫耀一番。
可敷衍的礼物，让我早已没有了那份期待的惊喜感。
他拿着手表在我身边坐下，稍微放软了语气，“我们拍照，发个朋友圈？”
我愣了一下，随即摇头拒绝：“不了，经常发给客户感觉不专业。”
见我还是不冷不淡的回答，叶隽将手表扔在一边，不耐烦的说：
“宁知洛，你至于吗？还在为一个月前的事情生气？”
“我不是跟你解释过吗？我们就是吃饭的时候喝多了，就在那睡下了没有回来，而且还有其他朋友在，我跟棠姝能发生什么？”
他不提，我倒是已经忘了之前自己有多傻。
一个月前，他们的小圈子聚会，叶隽一晚上没回来，也联系不上。
我急得一晚上没睡，到处找人问知不知道他在哪。
最后在他经常去的那个水汇中心找到他。
一进门就看到他睡到了纪棠姝怀里。
当时，我不顾其他人在场，跟叶隽大吵一场。
他轻描淡写的解释喝多了。
在场的朋友也帮忙劝：“是啊，我们都看着呢，他们能做什么？更何况，我们跟棠姝这么久朋友了，都没把她当成异性，绝对是纯得不能再纯的友谊了。”
可是之前他们聚会的时候，我曾不止一次听到他朋友起哄：
“你们看对方的眼里都充满着感情，要不复合算了。”
叶隽没有一次是开口拒绝的。
我当时是摔门离开了。
起初，叶隽还很耐心的哄我：“我只是把棠姝当朋友，而且我们什么都没发生啊。”
后来，他只是丢下一句：“我要是跟她有什么，能有你什么事啊？能不能别这么斤斤计较啊？”
看到自己老公跟别的女人搂在一起睡，吵架也是我斤斤计较。
最后，我们陷入了冷战。
直到五周年纪念日那天，我以为是他跟我求和的信号，却没想到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回过神，我看着逐渐烦躁的叶隽，淡淡的说：“你想多了。”
然后继续看手机。
叶隽似乎没想到自己最常说的话，会从我的嘴里说出来，
“你真的没生气？”
他微蹙眉头看我，似乎不相信。
“我生什么气？”我抬起头，平静的反问。
不等他说话，我继续说：“我喝了酒，今晚睡客卧。”
叶隽黑着脸，嗖的一声站起来，丢下一句“你喜欢。”就黑着脸回卧室了。
我有点不懂。
不跟他闹脾气，不跟他吃醋，不追问到底。
不是他一直都想要的吗？
......
第二天一早，叶隽竟然破天荒的下厨了。
他将瘦肉粥端到桌子上，喊我过去吃：
“你醒啦？煮了你最喜欢的瘦肉粥，快来吃。”
我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叶隽因为小时候没人做饭给他吃，就一直自己做饭。
所以长大之后就不愿意做饭了。
我能理解，所以我也不愿再提起他小时候的事情。
在一起后，也一直都是我做饭，为此，我还特意报班学习。
唯一一次叶隽给我做饭，是我因为阑尾炎手术入院。
他带了自己做的瘦肉粥来看我。
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瘦肉粥，后来我有时候会让他给我再做一次瘦肉粥，可他直接沉了脸：
“要吃自己做，不然就出去买，我又不是你的保姆。”
那时，我一直以为是自己让他想起了不好的记忆，连忙道歉，就再也没提起过了。
可是，我在刷到纪棠姝的短视频平台时，看的她说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一直都是叶隽做饭。
因为纪棠姝不喜欢吃食堂的饭菜，叶隽还特意在外面租了一个房子，每天做好饭菜，拿去学校给纪棠姝。
后来，纪棠姝来这个城市工作后，他们的朋友聚餐也都是叶隽做饭。只因为她说喜欢吃叶隽做的饭菜。
那两天，我自虐般的一条条翻看纪棠姝的视频，感受着他们字里行间都爱意，我就像一个窥探别人爱情的小偷。
可那份爱应该是属于我的。
叶隽走过来挽着我的手，帮我拉开椅子，声音是少有的温柔：
“知洛，我这几天，我们好好玩玩，你上次不是说想去看那个谁演的话剧吗？我订票，我们一起去看。”
我觉得有点好笑。
他明明去看过了，还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前段时间，我喜欢了很久的话剧演员好不容易来我们城市演出。
我甚至加钱去抢票，让叶隽陪我一起去看。
他说，那天要加班，没空。
可那天纪棠姝却发了视频，“感谢我家隽哥在百忙之中抽空陪我看话剧，太爱你了。”
配的视频是她录的话剧，中间还穿插了他跟叶隽的照片。
我没接话，专心吃饭。
叶隽也不生气，自顾自的拿出手机来订票。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啦。”
可他拿着手机在购票软件查了半天，也没找到那个演员的表演。
我看了眼手机壁纸，有些失望道：“他今年的巡回演出已经结束了。”
叶隽滑动屏幕的手指瞬间僵住了，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良久，他带着点愧疚看着我：“对不起.....知洛，我明年一定陪你去看。”
我笑了笑，但笑意不抵眼底：“你去年也这么说。”
屋内的气氛瞬间凝结，我没去看叶隽一点点变苍白的脸，平静的说：
“我去上班了。”
3.
我以为叶隽给我拒绝了几次，会跟以前那样单方面跟我冷战。
可他像是突然转了性子一般，下午发信息来说晚上一起去吃饭，他来接我。
我并没有在意。
他为了纪棠姝丢下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有次，我去应酬晚上喝了酒，外面也下起了暴雨。
我打电话问他能不能来接我。
可他来的半路上，接到了纪棠姝的电话，说她有点感冒，鼻子堵着很难受，问他能不能给她送个药过去。
挂了电话后，叶隽打电话着急的说，让我自己想办法回去，他要去给纪棠姝送药。
说完就立刻电话了，那天我还收到了车子超速的罚款。
晚上十点，我站在只有几度的室外，可我却一点都不觉得冷。
因为我的心却像被埋在了雪地里，冷意从心底蔓延到全身。
先不说，这个时间点，这个天气我能不能打到车。
而且我当时也感冒了。
那天，我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他都没有回来，直至天明。
所以我早就不对他抱希望了。
没想到我下班走出公司时，叶隽的车真的在外面等着。
我走近才发现，纪棠姝也在车上。
对嘛，这才正常。
她坐在副驾驶上，叶隽凑过去，两个人的距离只有几厘米。
她的眼睛似乎是不舒服，叶隽在很温柔的给她吹眼睛，然后拿眼药水给让她滴，动作很是温柔。
纪棠姝突然“嘶”的一声，“一点都不喜欢滴眼药水。”
叶隽看了她一眼，嘴里责怪道：“谁让你昨天熬夜的，看你眼睛还要不要了。”
虽然是责怪，但语气里是满满的心疼。
看着这一幕，拳头不自觉的握紧，指甲陷入掌心，生生的疼。
虽然早就决定放弃了，可此刻的心还是像被刀割一般疼。
我青春中一半的时间，都给了叶隽。
可付出一颗真心，得到的却是被人认真践踏。
这时，有辆车经过，按响了喇叭。
叶隽这才抬起头，看到我，脸上微微尴尬，有些不自在的给我解释：
“棠姝她眼睛不舒服，我正好顺路，就把她一起带着。”
“我刚刚在给她滴眼药水。”
纪棠姝大大方方的搭着叶隽的肩膀，附和道：
“是啊，隽哥只是给我滴眼药水，知洛你别误会了。”
她在叶隽看不见的地方，得意的朝我眨眨眼。
我现在感觉胃里比宿醉还恶心。
旁边有人路过，看到这一幕，若有若无的将好奇的目光看向我们三个。
叶隽被人盯着脸色有点难看，看我还站在原地不动，出言催促道：
“站着干嘛，赶紧上车。”
我一步一步的走到车窗边，将婚戒脱下来，当着他的面举高，松手。
最后平静的说：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