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得两心同

司渊在宫外有一座府邸。

他是司礼监太监，不用时时刻刻都候在皇帝跟前，我便跟他回了家。

谁知道空荡荡的房屋内没有一个人，连带个奴仆都没有。

我拽住了他的袖子：“我的伤需要人清理。”

他喉结微动：“我给你东西，你自己打理。”

我摇了摇头，“我被太君击中了头部，自下午时便眼睛发昏，什么都看不清。”

月光下，司渊的眼睛亮的像是黑色的珠宝。

良久，他似乎败下阵来，认命一样恶狠狠的推了我一把：“坐下！”

但是手落在我的伤口上的时候，却渐渐轻柔了起来。

小白从他的袖子里探出来，嘶嘶的好奇看着。

我目光无神的看着后院的青石地板，喃喃自语：“我本是来找一个人。”

“那个人同我说，燕京十里桃林开的时候，他会来娶我，给我十里红妆，可是他骗了我。”

“我一点都不喜欢京城，这里的人不喜欢小白，有很多繁琐的礼节，干什么都要被限制。”

“可是我想，等在京城会不会能等到这个人，我等啊等，等了好久，好久。”

到最后，我的泪一滴又一滴的落了下来。

我从来没有这么难过过。

隔了好多年，我以心口血为引，又一次清晰的感受到了凤凰蛊的气息。

但是我却不敢认他。

我意气风发的小将军，变为了人人喊打的大太监司渊。

我不敢想象他经历过什么样的痛苦。

一点都，不敢想。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司渊才清理干净我身上的血迹。

我半睡半醒，迷迷糊糊被他抱进了房间里。

他放下我，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许久。

良久，我听到一声低低的道歉：“对不起，我以为你过得很好。”

当晚我久违的梦到了从前。

我还是苗疆圣女，日日夜夜在苗王宫修行。

一日，身穿红袍玉冠束发的少年从我小憩的树下经过，皱着眉把我从树上打了下来：“什么人偷偷埋伏？！”

我“哎呦”的叫着，龇牙咧嘴：“谁偷袭我！”

那少年顿时笑开，“我还以为是刺客，原来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花猫。”

灼灼烈日下，他的笑容比桃花还要艳五分。

一刹那我就听见自己心如擂鼓，心几乎要从口中跳出来一样。

少年带我尝试了许多未曾尝试过的新鲜事物。

他会带我到山顶看星星，托举着我的腰带我抓萤火虫，也会给我带好吃的糕点，在旁边循循诱惑：“这些都是我阿娘做的，你若是跟我回京，肯定会有更好吃的糕点，她肯定会喜欢你的。”

我用力的点了点头。

可我刚交接完圣女的事情，少年便收到了北疆战事的来信。

临别前，他摸了摸我的头：“在这里乖乖等着，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彼时看着他的眼睛，我总觉得心头像是被什么阴影笼罩。

所以我种下了凤凰蛊。

若是真有不测，伤痛可由我一并承担。

幼时阿爹阿娘被山匪追逐，把我留在了大树底下用叶子掩盖，两人引开了山匪。

等再找到他们的时候，只有两团血肉模糊。

依稀只能从破碎的衣摆来辨认，这是我的阿爹阿娘。

我活了下来，却成了这世间最孤独的人。

苗王宫的长老捡了我，说我是当圣女的料子。

可当我要辞行的时候，他丝毫没有阻拦。

苗疆不止一个圣女，他们也不缺一个许瑶光。

那么多人里，只有那片炽热的阳光，一直都拉着我的手。

他允诺，会同我永远在一起，长长久久。

我怕他食言，把从小到大培养出来的凤凰蛊中给了他。

可我心急忘记了，凤凰蛊还不成熟，而这少年，又是一打一的聪慧。

他定然是想法子去掉了凤凰蛊的作用，只留一个气息。

所以才叫我行尸走肉了许多年。

梦的最后，少年将军在马上遥遥看着我，笑的意气风发：“不要太孤独啊，许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