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行沉默了片刻

皇巢酒店8086房间的次卧。
服务员帮龚彦珠安顿齐欣欣。
王野站在客厅里，小声问：“帮她出气，她好像不太领情啊。不会吓到了吧？”
扶民鸣盯着龚彦珠忙碌的背影，语气读不出是嗔是赞：“二十三了，还跟七八岁一样，以为恶人都是纸老虎，自己是女超人。”
王野侧头看他：“你之前认识她？不对啊，她十岁才和家人迁来蓟城，那时候你已经出国了。”
扶民鸣沉默了片刻：“只是类比。”
龚彦珠轻轻关好齐欣欣的房门，来到客厅就闻到饭菜的清香。
王野扔了管药膏给扶民鸣，挤了下眼睛：“你们谈工作，我撤了。”
龚彦珠这会儿已经完全冷静下来，迅速接话：“陆总，关于投资方案，能否再商量一下。”
扶民鸣眼底没有任何情绪：“这是测算后的最优方案。扩大规模，提高档次。趁着其他厂商退出，一步到位抢占市场。”
说罢，示意龚彦珠坐下，握住她的小臂，“你一只手不方便，我帮你涂药。”
龚彦珠抽了下胳膊，没抽出来，干脆放弃：“您说的对，但那样天磊就不再是苏家的天磊，而是扶民鸣众多产业中，一个不起眼的边缘小工厂。意义完全不同。”
扶民鸣把她的袖口规整地挽起，指腹温柔地帮她涂抹药膏：“那是苏天磊的意义，投行看的是利益。”
龚彦珠认真道：“您看这样可以吗，您出资两千万，天磊增资五百万，高山资本占股20%，双倍分红，可以提供技术和经营顾问常驻。”
扶民鸣揉搓着她的手腕：“你是想人和钱，双收？”
他手上力度有些大，龚彦珠不禁轻轻“嘶”了一声。
扶民鸣收了劲，掀眼皮看她：“不是挺会叫。怎么打架的时候，自己抗那么久不喊人。”
龚彦珠一心都在工作上，没理会他随时随地都能蹦出来的骚话：“我们还可以签一个对赌协议，如果半年之内，达不到目标，你占股45%，享投票权。”
扶民鸣手停住：“比我想的还聪明。可以，但赌注要改。如果对赌失败，你给我做两年秘书。”
龚彦珠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张网图——[食屎啊你]。
“陆总，我是学食品科学与工程的。”
扶民鸣擦净手，递了双筷子给龚彦珠：“你还辅修了市场营销，又做了两年多的管理和市场。在你正式接手市场部后，天磊的销售渠道拓宽两倍，销售额增长2.5倍。你，够资格。”
狗东西果然查过她。
龚彦珠还没自恋到会认为扶民鸣为她费多大心思。
这两天她仔细盘算过。扶民鸣多半是新鲜劲没过，又担心她是故意送上门，所以不放心，查她的背景，还找人监视她。
不然怎么那么巧，她跟前台刚要完监控，他就发来视频。她刚到父母家不久，就发来方案。
龚彦珠露出明晃晃咬牙切齿的假笑：“家父年事已高，需要我留在公司帮忙。”
扶民鸣微偏过头：“刚刚是你要求，派驻高级技术和管理人才入住天磊。有经理人在，不用担心。”
龚彦珠：“陆总应该不缺得力能干的秘书。”
“秘书长好孕在身，八个月后休产假。人力总监建议出两个招聘名额。”
扶民鸣夹了一块鱼肉，缓缓嚼了才继续道，“放心，业务秘书，纯洁的雇主与员工关系。”
龚彦珠放下没动一下的筷子：“陆总，我可以问问为什么吗？为什么选我。”
扶民鸣微侧身：“你指哪方面？”
龚彦珠：“都有。”
扶民鸣直白道：“公事上，我没做过食品项目，但是对中式糕点很感兴趣。而你，虽然脾气有些倔强，但是能力不错。我是做投行的，惜才。”
“私事上，因为你简单、安全，合拍。”
龚彦珠不太相信他的话。他既不缺可挖掘培养的人才，也不会缺安全又合拍的女人。
“你不怕我是别有用心接近，然后欲擒故纵，就为了从你这里得好处。毕竟这些不是你能从我的履历上查到的。”
扶民鸣微偏着头，轻嗅她身上淡淡的酒气：“确实有人别有用心，但你不是。你和我都只是单纯的图个色的关系。别无瓜葛，你情我愿，我卖起力来，也更有动力。”
龚彦珠刚想感慨他的信任，没有半秒就开始让人恼火。
“陆总说话确实实在。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名副其实。”
扶民鸣无所谓地轻笑：“如果没问题，我可以立刻让人拟合同。”
他答应得果断，龚彦珠有点怀疑这是他事先就想好的手段。
先提个她肯定不会接受的，讨价还价一番，让她接受他的条件。
再做点手脚，让结果只差那么一点不达标。
她这个秘书，多半是跑不掉的。
可惜，她没有退路。除了守住底线，没其他矫情的资格。
龚彦珠喝了一大口温水，缓了缓说：“公事我同意，至于陆总说的私事，答案依然是抱歉。”
“意料之中，我不着急。”扶民鸣掏出手机发了几条信息，“先吃饭。”
扶民鸣吃饭很斯文，几乎没有声音。
龚彦珠着实也饿了，跟着吃了些。
饭菜很精致，味道偏淡，正符合龚彦珠的习惯。她做糕点，要保持味觉灵敏。虽然喜欢麻辣的重口味，但一直控制。
饭罢，客房服务员过来安静麻利地收了餐桌，便退下。
扶民鸣拿了台电脑出来：“一起过方案和协议？”
新的投资方案和对赌协议这么快就拟好，让龚彦珠再次坚信，他就是有备而来。
之前的方案直接发到公司，之后一直不联系，估计也是故意的。就是让她着急，让家人给她压力。
龚彦珠咬着嘴唇，隔了一人宽的空间，和他并排坐下。
投资方案很详尽，龚彦珠一下子就看得投入进去。时不时和扶民鸣讨论几句，做些细节修改。
不得不说，扶民鸣虽然对于糕点行业了解没有她多，但是对于食品市场的理解和把控绝对是顶级。
谈论间，不知不觉两个人的肩膀就靠到了一起。
扶民鸣看着龚彦珠白玉般的手指，淡藕色的指甲，覆在棕色的鼠标上，轻轻滑动滚轮。
想起那晚她药力翻涌时，双目水润游离，小手也是这样撩拨在他的某处，低声自言自语：“原来手感是这样的。”
扶民鸣心头微悸，双腿微微敞开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