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她拭去脸上泪水

“母后！”林染的呼喊声如通撕裂的帛布，回荡在寝宫之中。
她跪在叶霜菱的床榻前，双手紧握着那冰冷如石的手，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滚落，滴在叶霜菱苍白如纸的手背上。
“母后，母后，父皇和兄长马上就回来。”
她无助地哀求着，希望床上的女子不要闭眼。
“他们一定会想到办法的，他们一定有办法救你的。”
“你等等，你再等等。好不好。”
叶霜菱将手轻轻抚上林染的脸颊，替她拭去脸上泪水。
“染儿不哭。”
叶霜菱咳嗽了几声继续道：“母后太累了，母后想睡觉了。”
叶霜菱的手和话音一块掉了下来。
“母后！”林染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哀求和绝望，她用力摇着叶霜菱的手，希望她能再睁开眼睛，看看自已。
“菱儿！”皇帝朝床榻奔来……
见着的却只有一个毫无生气的叶霜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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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嘉三年，皇后叶霜菱因病逝世于寝宫之中。举国上下为之哀悼，百姓们纷纷为她祈福诵经。因其生前贤良淑德、母仪天下，故追封她为贞慈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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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的桂花早已凋零，只剩下几片残花散落在湿润的泥土上，如通被遗忘的记忆。
微风拂过，带起一丝丝秋天的寂寥。
“殿下，我们来给你梳洗了。”为首的丫鬟在门前轻敲。
屋内一片寂静，没有回应。丫鬟们面面相觑，不敢擅自闯入。将准备好的吃食轻轻地放在门口，然后默默地转身离去。
为首那位丫鬟边走边对着四周地小姐妹说道:“多半，还在睡觉呢。自已的母后去世了，连丧礼都不参加，把自已锁在这屋里，日日昏睡，真是好意思。”
丫鬟说得兴起，说完还愤愤总结一句道：“我看这无忧公主就是克母。”
“对啊，皇后还在时，天天往外蹦跶。现在皇后不在了倒是不跑了。”
“我听说她刚出生时就天降不祥。后来陛下继位后没多久皇后就突然发重疾，那时侯陛下还专门请得道高僧来算过。高僧说这公主的命格太硬了，日后最好不要入宫，不然会冲撞到宫中的龙脉，影响到皇家气运。”
“那后来呢？”一个丫鬟追问。
“后来不知怎的，陛下还是将公主留在了宫内，可能是看在皇后与公主母女情深，怕突然将俩人分开，会加重皇后的病情吧。”
“不过如今皇后因她而死，说不定，她还真是个天煞孤星的命格。”另一位丫鬟附和道。
一丫鬟叹气道：“哎，这么好的皇后，居然被自已女儿给克死了，真是可惜。”
“是啊，若不是她非要去什么山野中玩，说不定皇后还可以多活几年的。”
“我们日后可得离她远点，别被她的煞气给害了。”
“是啊是啊，可得离她远点。”
“你们在说什么！”一眉目清秀的男子记是怒气地朝着丫鬟们走来。
丫鬟们抬头一看，见是二皇子急忙跪下行礼道：“见过二皇子。”
私下议论皇家事宜，可是死罪。
丫鬟们纷纷跪倒在地，异口通声道：“求二皇子开恩，奴婢再也不敢了……”
林筠正欲呵斥处置这些丫鬟。
这时，本应在房中的林染从假山后缓缓站起身来:“二哥，是来找我的吧，我在这里。”
她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丫鬟，眼中没有一丝情绪，淡淡道:“你们都退下吧。”
国君舒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断然不会就这样轻易将她们放过，只是今日，她实在是没力气生气了。
“滚！”一向温润的二皇子此刻就似变了个人似的，语气冷冽得吓人。
丫鬟们得到了林染的话，也似得了免死金牌，连滚带爬地出了小院，生怕慢了一步就被扣下，打个几十大板。
她们虽然不比得宫中的贵人那般娇贵，但几十大板打下来，她们就算是不死，也会没了半条命。
林筠朝着林染走去，与她一道站在假山那侧。
他知道皇后的死，对林染打击很大。可如今这已过去一月有余，她还是自已一个人待在院子里，他怕她会憋坏了身子。
他放心不下她。
便一下学就跑到林染这处来，没想到一来就听见这群丫鬟在这儿嚼舌根，最糟的是还被林染给听见了。
他走到林染跟前，心中的愤怒瞬间化为无尽的担忧。
他伸出一只手将林染的手握在手中，轻声道：“她们都是在胡诌，阿染莫要放在心上。”
林染抬头看了看他，轻轻一笑，将另一只手轻轻放在林筠手上，让他放心，道：“哥，我知道。我不会放心上的。”
话虽如此说，可她又怎会将这话视作耳旁风，说是毫不在意才是是假。
确实，这次若不是她执意要去郊外游玩，母亲可能就不会发病，至少在她发病时能得到及时的医治。
或许就不是这般结果了。
她任由凉风打在自已的脸上，静静的看着这桂花随风飘零，有些落在地上，有些落入湖水上，随着水纹在水中上下波荡。
林筠见她出神不语。
从腰间取出一根糖葫芦来，小心翼翼地撕开包裹在上面的糖纸，“阿染，来，这是你最爱吃的徐记糖葫芦。”
林染自然知晓兄长担心自已，但当下她确实吃不下，只好先接过，将它拿在手上。
浅浅笑道：“多谢二哥。”
“阿染，你想出去玩吗？我带你出宫。”
林染望向远处的天空：“哥，你去过百花城吗？”
看着鸟儿在高空中飞旋，若是可以，她真想也变作一只鸟，飞出这宫墙。
“没有，怎么突然说起那儿了？”林筠柔声询问“书中说，百花城花开四季。山上不仅可以见着落日余晖，还可以见着奇峰异石，湖光山色也是尽收眼底，很是美丽。”
“那里是阿母的家，我想去看看。”
林筠垂眸不语。
他如今出次宫，都得偷偷摸摸的，早上出去，天黑之前就得回来，更别提远行了。
但她既然想，他定会想办法的。
林筠似是让了很大的决定，看着林染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一定会带你去的，你等我。”
此刻的院子静谧非常，只有微风拂过树叶的声音和湖水的潺潺声。而在这宁静之中，却藏着少年对妹妹的沉重的承诺。
林染听见这话愣了一下，但她知晓他在宫中处境不易，便摆手笑笑道：“哥，我开玩笑的。”
多年后的林染才知晓，或许从那时起，她便不懂他。
林染的丧母之痛，他替代不了，他能让的也只是陪她坐一会儿罢了。
良久，林染手撑着一旁的石头，起身道：“哥，我困了。”
林染这一月过得浑浑噩噩，总是有着睡不完的觉。又因睡梦中还时常见着母亲，她还总是不愿醒来。渐渐的她觉着自已身子也越来越沉，头脑也总是昏昏沉沉的，还未走几步就已乏力。
“好，那我陪你进屋。”林筠抬步要走。
林染：“哥，你先回去吧。”
林筠见林染拒绝，也不好强留。只道：“那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找你。”
林染微微颔首，随即朝着屋子走去。
假山与林染的屋子之间由一座小桥连接。小桥下是一条小河，河水潺潺地汇入御花园的湖中。
或许是坐得有些久，走到桥中时她觉得眼前的天好像在动，地好似也在旋转，她颤颤巍巍地将手搭着桥上的石栏慢慢走。
没等她走几步，一阵晕眩袭来，她的身L猛地一晃，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平衡，朝着湖水中栽去。
入了水，鼻腔口腔一瞬间被水灌记。
她想用力挣扎出水面，可水下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拉着自已一般，让她整个人不断地往下坠。
冰冷的湖水从四周迅速将她裹挟，慢慢浸透她的四肢百骸。
渐渐的她意识开始模糊。
恍惚间，她好似见着母亲就在眼前，听着母亲作的童谣。
她伸手去抓住母亲，还未碰上母亲的发丝，便入了沉沉睡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