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雨点落下

春雷急，春雨落。
来年庄稼堆成摞。
溪口村。
豆大的雨点落下，一个身穿粗布衣裳背着包袱的哥儿停在一户农户家门口。
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咚咚敲响了摇摇欲坠的木门。
很快门口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片刻口木门咯吱一声打开了。
“你找谁？”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出现在门口。
天太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听着语气不是很友善。
看着面前比自已高出一个头的汉子，哥儿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后才怯生生开口，“我、我叫狄亚姣，我找公孙保贞。”
黑夜中汉子的眉头动了动，声音沉稳地反问，“找我？”
雨还下着，雨水糊了一脸，视线有些模糊，狄亚姣抬手用袖子胡乱地擦了擦，小声问道，“你、你是公孙保贞？”
公孙保贞看着面前的人，个头不高，堪堪到他下巴的位置，又瘦又小，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包袱。
雨下得很大，男人身上湿透了，头发也重重的贴在头皮上。
公孙保贞觉得他有些可怜，侧身给他让出道来，“先进来。”
狄亚姣抱着包袱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身上还在往下滴着雨水，听到公孙保贞的话后连忙道谢，随后跟着他进了屋。
公孙保贞关上门，脱下蓑衣斗笠放在一边，转头就见缩着脖子站在角落里的人，他眼底流露出一丝惊讶，竟是小少爷吗？
昏黄的火光下，他面容清秀，一双圆圆的眸子眼尾无辜下垂着，鼻尖小巧，薄唇轻抿着，好不可怜。
公孙保贞目光淡淡地从他身上扫过，就见他沾着水珠的长睫害怕得轻颤了一下。
他皱了皱眉，小少爷怎地这般娇气？
狄亚姣见面前的高大汉子一直在打量着自已，他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他张了张嘴，正想开口，就听得那人道，“你先坐一下，我去给你拿衣衫。”
“谢谢。”他害羞地点了点头，抱着胳膊坐在破旧的木椅上。
公孙保贞走后狄亚姣才空下来看了一圈屋内布置。
屋子不大，看上去有些破败，一张木桌，两张木椅，都已经掉了漆，桌上放着一个小小的烛台，烛影摇曳。
贴着墙角的地方还有一张床，床上被子凌乱的掀开，想来是公孙保贞刚才睡的地方。
再往里走有一个门，里面估计还有一个卧房。
“我这没有干净的衣物，你先穿这个，别嫌弃。”
公孙保贞拿着衣物面无表情地把衣物塞到他怀里的时侯他才回过神，接着又听公孙保贞说道，“你换上。”
“啊？”狄亚姣看着站在面前虎背熊腰的汉子，瞬间红了脸，吞吞吐吐地开口，“就、就在这换吗？”
公孙保贞顿了一下，看着面前比自已矮上一截的人，瞬间意识到他是个哥儿，转头进了里面的卧房。
那个宽厚的背影消失在屋里，狄亚姣拿着衣服细细摩挲着。
烛火闪烁，他颀长的睫微垂着，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藏住了眼底的情绪。
打量许久后，他拿起衣服放到脸上蹭了蹭，像是小猫蹭着心爱的玩具，罢了还把脸捂在衣衫间深深地嗅了嗅。
衣衫破旧，闻上去却十分清爽，带着一股皂荚的香味。
想到这就是那个面容硬朗的汉子身上的味道，他脸上一阵滚烫。
“好了吗？”
正出神间，公孙保贞浑厚低沉的声音传来。
吓得狄亚姣浑身一震，衣衫差点掉在地上，他慌乱的抓紧衣衫，结结巴巴道，“快…快好了。”
先前没注意，现在静下心来，身上突然开始传来阵阵寒意，冻得他打了个寒颤。
他麻利地脱掉自已早已湿透的衣裤，换上干燥的衣衫。
公孙保贞比他高大不少，他穿着他的衣服显得十分宽大。
想到自已穿的是公孙保贞的衣服，狄亚姣抿嘴笑了笑，又想到自已刚才的痴汉行为，眼底露出一丝羞怯。
狄亚姣深呼了一口气，又拍了拍滚烫的脸颊，强迫自已冷静下来。
等心中乱七八糟的思绪平息后，他才冲着卧房的方向唤公孙保贞出来。
狄亚姣身材瘦小，穿上公孙保贞的衣衫看上去松松垮垮的，长了一大截，为了方便，他只能卷起袖口，露出白皙光滑的手臂。
公孙保贞被那抹白晃了一下眼，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手脚局促地站在墙角的人，轻声叹了口气，随后拿了张破旧的椅子，“过来坐。”
狄亚姣愣了一下，长睫轻颤，清澈无辜的双眸动了动，随后咬着嘴唇慢吞吞地走过去坐下。
公孙保贞转身去拿了张帕子，说是帕子，其实是一块破旧的布，他拿着布，又回到狄亚姣身后，“把头发散开。”
狄亚姣指尖轻颤，抿了抿唇，听话地解开绑着头发的绳子。
绳子一解开，他那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就像瀑布一样滑落在身后。
公孙保贞眼神暗了暗，伸手撩起一撮头发勾缠在指尖，拿着帕子开始擦拭。
感受到身后之人的动作，狄亚姣白皙的小脸瞬间红透了，连耳尖也爬上了一抹红。
门外雷雨交加，屋内火烛暗黄，风一吹，火焰上下窜动着，气氛逐渐暧昧。
狄亚姣如坐针毡，不知公孙保贞为何作出作出这么暧昧的举动来。
正在他思绪翻腾时，公孙保贞沉稳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小少爷来找我让什么？”
思绪回笼，听他那么喊自已，狄亚姣咬了咬嘴角，心中逐渐不安起来。
他不知道如何跟公孙保贞开口，又怕他一开口就被他赶了出去。
“说话。”
公孙保贞语气急切，狄亚姣被他一凶，被赶出家门的委屈瞬间就涌上心头，瞬间红了眼。
眼睛里逐渐放起水雾，他低头垂眸，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咬着唇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狄亚姣瘦瘦小小的，哭的时侯肩头一颤一颤的，公孙保贞擦着头发的手一顿，神情逐渐复杂起来。
他面容纠结，嘴唇抿成一条线，垂眼望着狄亚姣的背，半晌后才干巴巴地问道，“怎么哭了？”
“对、对不起。”
狄亚姣抽了抽鼻子，他不想哭的，被他父亲告知让他替兄长嫁给公孙保贞的时侯他没哭，被扫地出门的时侯没有哭，但是被公孙保贞一凶，所有委屈都像洪水一样席卷而来，让他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两人沉默良久，狄亚姣的情绪逐渐平复，头发也干的差不多了，公孙保贞停下动作，把帕子扔到一边站到狄亚姣面前。
“到底为什么来找我？”
公孙保贞长得高大，往那么一站，狄亚姣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阴影下，他莫名觉得这样的公孙保贞有些害怕，他缩了缩脖子扭过头不敢看公孙保贞的脸色。
“父亲让我替兄长来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