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作普通人

迷途知返
车到市制药厂家属院大门外，荣韦淑刚要停车，忽然想起昨晚在小区门口停车的教训，便又一脚油门驶入了小区。
方亮看着右后视镜，道：“对方车停路边了，似乎只是跟踪，没有行凶的意思，但不排除对方过会儿突然发动。要不这样吧秦主任，让鲁洋跟你去见那个证人，我和海涛去查查对方的来路。”
荣韦淑道：“可以，但你们要注意安全，穿上防具。”
方亮道：“我们已经穿里边了，那过会儿就兵分两路吧，有事对讲机联系。”
车到一号楼三单元外停下，方亮和彭海涛下了车去，扮作普通人，一前一后向小区门口走去。
荣韦淑拿上季解放昨晚给的账目证据，和鲁洋下车走入单元门，赶奔季解放徒弟任晓坤的家。
路上鲁洋始终冷着脸眯着眼，一副关公肃立、生人勿近的模样。
荣韦淑已经知道她瞧不起自己，在了解自己的为人之前，不会改变对自己的态度，所以也不跟她找话说。
二人就跟两个陌生人似的一路上行，最后站到了任晓坤家门口，荣韦淑抬手按下门铃。
防盗门内很快响起一个妇女的话语声：“谁呀？”
“居委会的，人口调查！”荣韦淑答道，顺手冲着猫眼展示了下手里的牛皮纸袋。
鲁洋立时睁大秀目，转过头不可思议的看了他一眼，那表情仿佛在说：“想不到你浓眉大眼的，骗起人来都不眨巴眼！”
那妇女已经透过猫眼看到了二人，见二人差不多都是干部穿扮，又看到荣韦淑手里的牛皮纸袋，就没有任何怀疑的打开了屋门，道：“请进请进，我们家五口人……”
荣韦淑当先走入屋里，一边四下打量一边随口问道：“都在家吧？”
那妇女道：“呃……两个老的不在，我们一家三口都在。”
话音未落，从里屋走出一个三十五六岁年纪、身形微胖、戴着副黑框眼镜的男子，疑惑的看向荣韦淑，问老婆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那妇女刚要回答，荣韦淑已经抢着问道：“任晓坤？”
那男子一怔，点头道：“对，是我，你们是？”
荣韦淑冷冷地问道：“你师傅季解放今天中午让人拿车撞得颅内出血，差点没被撞死，你知道吗？”
任晓坤脸色刷地一变，变得无比羞惭感伤，一张脸眼瞅着红涨起来，显然已经听说了。
荣韦淑道：“接下来咱们的谈话不便让你爱人听着，你让她上里屋待着去吧。”
任晓坤略一犹豫，给那妇女使了个眼色。
那妇女一边往里屋去，一边看着荣韦淑惊奇的道：“你们不是人口调查的么……”
荣韦淑自顾自坐到客厅沙发上，任晓坤跟过去讷讷的问道：“你是……是干什么的？”
“市制药厂破产清算专班的，我叫荣韦淑，你师傅应该跟你说过我吧？”荣韦淑盯着他的双目说道。
任晓坤听到他的大名，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张口结舌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荣韦淑向鲁洋一摆手，道：“这位是市公安局的鲁警官，接下来对于我的问题，你最好想清后果再回答。”
鲁洋无语的扁了扁嘴，心想你这个家伙，不是骗人，就是扯我这身虎皮吓唬人，你这不典型的奸邪官员嘛，之前还跟我装正义？
任晓坤敬畏的看了鲁洋一眼，努力堆出一副笑容，道：“鲁警官请坐。”
鲁洋淡淡地道：“你别管我，说你们的。”
任晓坤闻言心里更不踏实了，毕竟做贼心虚，暗暗后悔当年为什么要走上歪路，以致于现在都无法淡定的面对警察。
“在你师傅被报复这件事里，你扮演了什么角色？”荣韦淑开始发问。
任晓坤红了眼圈，缓缓垂下头去，呆了半响，忽然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荣韦淑眉头微皱，鲁洋则是面无表情。
任晓坤随后又抽了自己三记耳光，抽得自己脸皮肿胀，全是红指印，哭着说道：“这事怪我，我对不起他，我不配当他老人家的徒弟啊，但我事先也没想到，陈向前会那么凶残的报复他……”
“说清楚！”荣韦淑面无表情地道，心里却很高兴，因为来前没想到这个任晓坤如此容易收服，这还没给他施加多少心理压力呢他就悔过了，这下可是省事了。
任晓坤擦了把眼泪，道：“昨晚我师傅找到我……”
荣韦淑截口道：“他找你的过程已经跟我说了，你就不用再重复了，说你给陈向前通风报信的事。”
任晓坤点了点头，一脸悔恨的说道：“其实我师傅被撤职以后，我心里还是向着他的，所以他说他要举报陈向前的时候，我就把陈向前挪用侵占公款的证据偷偷打印给了他一份。但是后来随着陈向前给我的好处越来越多，我就开始偏向他了，主动跟他说了挪用侵占公款的账目做得不够隐秘，又帮他重新做了一份……”
荣韦淑大吃一惊，将牛皮纸袋里的账目证据拿出来递给他，道：“也就是说，你师傅收藏的这份证据，已经没用了？”
任晓坤接到手里看了看，点头道：“对，已经没用了……”
荣韦淑奇道：“既然这份证据已经没用了，那陈向前为什么还要报复你师傅呢？”
任晓坤道：“我听他话里意思，是忍我师傅好久了，这回看我师傅跟你见面，要往死里搞他，他也就忍不住了，放话说要给我师傅好看。我当时还以为，他顶多找几个人打我师傅一顿呢，哪知道他直接雇凶撞我师傅。我要是早知道他会这么干，肯定会拦着他的，我对不起我师傅啊……”说到这又哭起来。
鲁洋忽然冷冷地插口道：“我要是你，就向警方揭发陈向前雇凶报复你师傅的内情，只有这样才能赎罪，光嘴上后悔有个屁用？”
任晓坤一怔，看向她道：“可是我没有证据啊，陈向前只是在电话里说要让那个老家伙好看，但我并没有录音。”
荣韦淑道：“那你就揭发陈向前挪用侵占公款的黑幕，只要你有立功表现，我这边可以建议警方不追究你的犯罪情节，你师傅也能原谅你。”
任晓坤脸容苦涩，道：“可我怕陈向前报复我啊，我师傅只是拿个过期的证据给你，他就敢雇凶开车撞他，我要是敢揭发他，他敢直接买凶杀我。”
“你怕个蛋！”
这话却不是荣韦淑说的，而是鲁洋说的，她鄙夷的看着任晓坤道：“你揭发他的当天，他就被控制起来了，他跑都来不及，还有心思和时间报复你？”
荣韦淑笑着看了她一眼，果然是个霸王花啊，虽然长得很漂亮，但性情粗犷豪放，跟老爷们差不多。
任晓坤哭丧着脸道：“你那是不知道，从厂子里捞钱的不是陈向前一个人，而是一伙人。就算陈向前被抓了，也有别人可以报复我，何况陈向前未必会被抓起来，那些人会护着他的。”
鲁洋轻蔑的转开了头去，再也懒得理他。
荣韦淑淡淡地道：“你怕被报复是吧，那你不怕坐牢吗？你帮陈向前做了三年的假账，又收受了不少好处，昨晚还和陈向前同谋报复你师傅，你觉得你会被判多少年？你判了刑以后你老婆会不会跟你打离婚？你儿子以后怎么做人，长大了怎么找工作？”
任晓坤心头一凛，脱口叫道：“我揭发，我揭发陈向前还不行嘛。”
荣韦淑用心想了想，觉得任晓坤揭发陈向前这个事，不能由自己私下里主持完成，否则搞得不明不白的，传出去还得让人以为自己在搞黑幕呢，另外这事相当重要，可以说是市制药厂破产清算过程中的一个里程碑，因此必须得在破产处置领导小组会议上，当着所有小组成员的面揭发出来才有公信力，既是对陈向前明正典刑，也让鞠雅丽等人无话可说，同时还能彰显自己的能力，更能借机给陈向前布置一个鸿门宴，抓他一个防不胜防，于是说道：“你给我留个手机号，明天我会联系你，到时可能需要你当众揭发陈向前的罪行，你最好准备一下。”
任晓坤念出自己的手机号，荣韦淑记下后起身说道：“明天会是你洗刷罪恶的机会，更是征得你师傅原谅的机会，希望你能把握住，别再向陈向前通风报信，否则你和你的家人都会跌入万丈深渊，一辈子都爬不出来。”
任晓坤面红耳赤的保证道：“秦主任你放心，我这回就算是只为了我儿子，也不会再给陈向前通风报信了。”
荣韦淑满意的点点头，叫上鲁洋走了出去。
下行的电梯里，鲁洋好奇的问道：“你为什么不让他今晚就揭发那个陈向前？”
荣韦淑道：“这里面的考虑很多，一时间跟你也说不清。明天你跟我参加一个会议，就明白了。”
鲁洋撇了撇嘴，心想一时间说不清，那就说两时间三时间啊，还故意吊我胃口，真是可恶，亏我还贴身保护你呢。
二人来到楼下，鲁洋拿出对讲机呼叫方亮二人，得知二人已经抓获刚才跟踪荣韦淑那辆车的司机，当即和荣韦淑上车赶了过去。
到小区外一看，路边停着辆银色的别克凯越，一个留板寸的矮胖子蹲在车旁，手腕上戴着铐子，方亮和彭海涛正在旁边看着他。
荣韦淑找了个地方停车，和鲁洋过去了解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