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不可及的爱

6沈辞拉着跌跌撞撞的白欣，一把塞进副驾驶，眼神狠厉：“白欣，你最好说的是真的。”

白欣抖着身子，泪眼朦胧哀求道：“阿辞，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怀疑我？”

“但我真的是清白的。”

沈辞对白欣的一路哭喊毫不在意，车速提到最高，释放他的不安。

我知道沈辞在害怕。

比起我的生死，他更在乎的是如果是真的，那么这么多年，躺在他身边的白欣就是一个魔鬼。

他与杀人犯同床共枕，还共同孕育一个新生婴儿，想想都后背发凉。

沈辞身体紧绷得像一根绳子，稍不注意就能弄断。

他的担忧却是真的，我被白欣杀死，他与杀人犯白欣同床共枕三年。

白欣突然捂住肚子，断断续续地说：“肚子……好疼。”

“阿辞，快停下……”沈辞充耳不闻，一点也没有停车的打算。

白欣一把握住沈辞的手臂，指尖用力掐着他的手臂，嘴里不停叫唤，“好疼……真的好疼。”

沈辞吃痛，偏头看向惨白着小脸的白欣，犹豫了一下。

没想到意外突然发生。

一辆大货车撞向了他们所在的方向。

我飘浮在空中，看见他们的车被撞得支离破碎。

白色的婚纱染上了鲜血，凄美无比。

7沈辞从医院里醒来，双手双腿都打上了石膏，全身都动弹不得。

我爸匆匆赶来，神情急切，“阿辞啊，你闹这出是为了什么啊。”

“还出了车祸……”沈辞盯着自己的手臂，目光空洞，不知在想什么。

宋瑶急冲冲地冲进病房，怒目圆瞪，“沈辞！

你他妈是有病吧！”

“欣欣流产了！

是你害的！”

“你把自己的孩子害死了！”

“为了一个贱人让欣欣受苦受罪，你是脑子被驴踢了吧！”

听到流产，我爸双眼睁大，看着沈辞震惊不已。

沈辞眼神聚焦在宋瑶身上，干哑着嗓子，“车祸，是她故意的。”

宋瑶嗤笑一声，“欣欣有多看重肚子里的孩子，你不是不知道。”

“她怎么可能拿孩子开玩笑，故意出车祸！”

沈辞眉头紧皱，辩解道：“我是当事人，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随即想到了什么？

轻笑了一下。

呢喃道：“这就是你当初的感受吗？”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几人之间打嘴仗。

或许沈辞是想到了我百口莫辩的时候。

无论我再怎么解释，他都不相信。

如今回旋镖扎回来，他也体会到了。

宋瑶见沈辞不再说话，怒从中来。

“你还在笑什么？

你是被人夺舍了吧？”

“之前你满眼都是欣欣，那个他去哪儿了？”

看着一直替白欣说话的宋瑶，我心里无限悲哀。

而沈辞冷冷地盯着宋瑶，直到她像一只鹌鹑，不再说话。

沈辞才开口，“白欣的手腕待会儿给她检查一下，是否像她三年前说的那样骨裂了。”

宋瑶啧了一声，又要挺身而出骂沈辞。

我爸立刻拦住她，调和道：“检查就检查，难道还是假的不成？”

宋瑶被迫吃下哑巴亏，与我爸去旁边病房了。

等到我爸与宋瑶回来时，两人颓丧着脸。

沈辞从他们表情中验证了结果，扯起唇角，蓦地自嘲。

“是白欣害死了周嘉宁。”

宋瑶又立刻否认，“不可能，凭这个就判断她是凶手，未免太武断了吧。”

我爸张着嘴巴又闭上，眼神犹豫，最后说道：“是啊，这手腕上的伤还能长好呢。”

看见我曾经最亲近的人还在拒不相信，我的心近乎寒潭。

8沈辞气笑了，大声怒斥，“雕像里的尸体是周嘉宁，法医亲口说的话会作假吗？”

宋瑶极力反驳，掏出手机。

“她怎么可能死了，前一天还给我发消息来着。”

亮着白光的手机映在沈辞脸上，我也看到了上面的内容。

是我发来的海滩美景，还说过几天就要跟男朋友要结婚了。

信息再往前，全是我炫耀过得有多好。

而宋瑶回复的都是恶毒的话。

“贱人！

出轨劈腿还有脸联系我！”

“你这是个臭婊子，我以前还把你当做好朋友！”

“烂货！

和你的男友锁死，别来害我们欣欣了。”

我爸也掏出手机，证明我也给他发消息了。

可这些都不是我发的，人死了还能发消息吗？

但这种离谱的事情，我爸和宋瑶深信不疑。

白欣穿着病号服虚弱地出现，一脸憔悴，“阿辞，就因为嘉宁姐姐，你要这样怀疑我？”

“你是不是还爱着她？”

沈辞抓过宋瑶的手机摔在地上，眼底猩红，朝着白欣怒吼：“白欣，是你用她的手机发的，是不是！”

“是你杀死了她！”

白欣红着眼落下泪来，仰着脸哭诉，“阿辞，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婚礼没了，我们的孩子也没了，你要怎么样你才会信我？”

宋瑶扶着白欣的身子，一脸心疼，骤然拿起桌上的水杯泼向沈辞，“沈辞，你太过分了！”

“给你洗洗脑，清醒一下！”

冷水顺着沈辞脸颊落下，凉透了他的心。

他呵呵笑出声，再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清醒。

恍惚间朝我的方向看过来，怔怔道：“嘉宁，是我的错，我会替你报仇的。”

我轻笑一声，摇摇头，“沈辞，别再为自己找借口了。”

“生前对我百般嫌弃，不相信我说的话，现在只会让我更恶心。”

许是听到我说的话，沈辞忘记周遭，久久失神。

9沈辞果然不负我所料。

在他出院后就和白欣重归于好了。

只是他们之间仿佛多了层东西。

沈辞因为双腿受伤，每日坐在轮椅上，脾气变得格外急躁。

他不再对白欣温柔体贴，一点小事不顺心就指责打骂她。

曾经捧在手心的小公主也沦为仆人。

沈辞故意折腾白欣，让她一趟又一趟地拿东西。

白欣身体刚恢复好，只敢怒不敢言，还是听从沈辞说的话。

沈辞又把颜料弄得到处都是。

白欣忍气吞声地收拾，满眼都是不耐烦。

重重地往垃圾桶里扔掉颜料。

然而沈辞下一刻就推倒白欣倒地，冰冷道：“你选择了我，就要承受我的一切。”

“你这么爱我，这点小事都要生气吗？”

白欣伤心地跑去找我爸与宋瑶。

但我爸却一改往日地和蔼，指责她不懂事，“都已经领证了，现在阿辞双腿还伤着，作为他的老婆，伺候一段时间怎么了。”

宋瑶也说：“你之前心心念念要嫁给沈辞，现在你俩和好了，病着有点小脾气正常的，忍忍吧。”

白欣被说服，自我安慰又回到婚房继续照顾沈辞。

但她不知道，每天沈辞都会失眠到天亮，心里一直绷着一根绳。

我依旧飘荡在沈辞身边，看到他眼里的愤恨，我想沈辞在谋划着什么。

最后，沈辞的双腿在白欣的照顾下，完全大好了。

他们的感情也越来越好了，仿佛像热恋期。

直到沈辞回医院复查时，找理由支开了白欣。

他疾步走向鉴定室找到法医，焦急地问：“周嘉宁的尸骨呢？”

法医摆摆手，“太久没人来认领尸骨，已经烧毁了……”沈辞攥紧法医的衣领，眼神癫狂，“凭什么烧了！

你为什么要烧她！”

法医人高马大，反手钳制沈辞。

身体很虚的沈辞毫无还手之力，竟然突然失声痛哭。

哀嚎道：“嘉宁，对不起！”

“是我信了那贱人的话，是我太蠢了！”

“都怪她骗我！”

法医松开手走到室内拿出一坛骨灰盒递给他。

“节哀，逝者已逝。”

我望着那一盒小小的骨灰盒感慨，原来这么小啊。

尸骨被烧毁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呢？

有我被活活窒息死的时候痛吗？

法医又拿出一条乌黑的银项链，沈辞看到银项链再次崩溃，不断呼喊着我的名字。

“嘉宁，都怪我，要是早点发现就好了。”

“我一定会给你报仇的。”

我悬在半空中看见沈辞这副深情的模样，心无波澜。

迟到三年的道歉有什么用呢。

要不是发现我的尸骨，白欣对我的施加的罪名会一直存在。

10沈辞带走了我的骨灰盒和银项链。

驱车到了海边，独自一人在岸边坐了很久。

打开我的骨灰盒撒向了大海。

曾经和沈辞说过，我喜欢大海，等我死了把我的骨灰撒向大海。

他做到了，可是我已经不喜欢大海了。

我亲眼看见我的骨灰化为虚无。

冰冷的气息裹挟着我，浑身发抖。

在阴冷黑暗的雕像里待了三年，我早已惧怕寒冷，现在的我喜欢阳光。

沈辞深夜才回到家，白欣睡眼惺忪，迷糊地问，“怎么才回来。”

沈辞摸着白欣的发尾，露出笑容，“欣欣，我去给你重新订了婚纱，我们补办一次婚礼。”

白欣瞬间亮起了眼睛，“真的？”

沈辞勾起嘴角，“真的。”

但我却从他的笑容中嗅到一股不寻常的味道。

两人的感情更甚以往，如胶似漆。

白欣越加确认之前暴戾的沈辞是因为双腿受伤导致的。

现在的沈辞才是一直爱护宠溺她的那个人。

可我知道这是沈辞以报复之名设下的圈套。

他买了安眠药，就放在平时白欣每晚必吃的牛奶里。

白欣也未曾发现，自己一日比一日睡得沉。

直到沈辞买回婚纱那一晚，白欣高兴极了，新买的婚纱比之前那款还要华丽美丽。

白欣捧着婚纱朝沈辞献上一枚火热的香吻。

沈辞饱含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温声让她去换上试试。

等白欣试完出来，满意地转着圈。

“阿辞，我太喜欢了，我一定是最美丽的新娘!是啊，你一定是……”沈辞阴恻恻地开口，白欣一心欣赏着自己的美貌，没有发现沈辞的异常。

直到沈辞拿来刚热好的牛奶让她喝下，她疑惑地问：“我不需要喝牛奶了，已经好了。

“沈辞冷笑一声，固执地递给白欣。

白欣扭头表示拒绝。

沈辞用力捏住白欣的下巴，冷冷道：“不喝，怎么成为最美的新娘呢。”

白欣终于察觉到了沈辞的不对劲。

双手握住沈辞的手臂往外使力推开，却难挡沈辞强力地钳制。

“阿辞，你怎么了？！”

“你别这样！”

沈辞将牛奶灌入白欣嘴里，面无表情道：“是不是很熟悉？

当年你让嘉宁喝下安眠药。”

白欣挣脱不了，含有安眠药的牛奶尽数落入胃里。

沈辞松开手，白欣立马跌倒在地上用手扣嗓子眼，想要吐出来。

沈辞蹲下抬起白欣的下巴，“没用的，十倍剂量。”

白欣摇晃着头，流着泪哀求道：“阿辞，我错了，别杀我。”

“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别杀我。”

沈辞轻笑了一声，“欣欣，做错事就该受罚。”

“你当初害死嘉宁的时候有想过她的感受吗？”

沈辞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白欣，恶狠狠道：“你如此恶毒，惨绝人寰！

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雕像里三年。”

“偷她的人物画稿，还诬陷她劈腿跑到国外！

你就是个小偷！”

“贱人！

我也要你尝尝她当年的痛苦！”

刚说完，白欣陷入昏迷，身子软软地倒在地上。

寂静黑夜中，只有蝉鸣不已。

11第二日，婚房里地库里多了一个雕像。

穿着华丽婚纱，雕像双手合十，低头忏悔。

沈辞走近了另一个房间，我跟着看见了里面的一切。

我震惊不已，沈辞竟然还保留着我的东西。

有画稿，有衣服，还有各种小玩意儿。

沈辞扫落上面的厚厚的灰尘，整理我的画稿。

直到看到我一本画稿，一页页翻阅，他的表情从面无表情到伤心欲绝。

我想起了那本画稿，上面画了很多不同时候的沈辞。

从我们刚在一起到最后要结婚的时候。

可惜我们没有缘分。

他爱上白欣，我也因她而死，现在他杀死了白欣。

沈辞抱住画稿蜷缩在地，呜咽地哭出声来。

他终于知道他错过了什么。

我静静地看着他哭了一下午。

人心易变，不要祈求一个人一生都一心一意。

三个月后。

沈辞去了警察局自首，交代了自己的罪行以及白欣杀害我的过程。

警察在婚房地库找到了已经死亡成为雕像的白欣。

我爸以及宋瑶在法院听了所有的事情原貌。

他们都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看起来纯善的白欣竟然会做出这种残忍恶毒的事情。

冤枉误会了我，最后掉下几滴泪后悔。

然而我一直都非常平静。

最后沈辞被判死刑。

远在国外的妈妈为我立了一个衣冠冢。

枪决那一天，我的部分画稿被当地展览馆收藏展示。

我知道是沈辞提交的。

我轻扯了一下嘴角，画家的画果然是死后才值钱。

随着枪响沈辞倒地，我的灵魂逐渐透明，最后归于大地。

我想，下辈子会是很好很好的一生。

番外我是一个孤儿，为了出人头地，我拼命学习，考到了最好的大学。

我也遇见了周嘉宁，美术系的系花。

天下最好的事莫过于你喜欢的人恰好也喜欢你。

我是如此幸运。

对她表白后，我们陷入了热恋。

我也知道了她原生家庭不好，更多的是窃喜。

不只是我一个人自卑。

毕业后我开了一间工作室，订单客户很多。

我开始飘飘然，也开始嫌弃周嘉宁，对她的态度也渐渐不好。

我想，可能是腻了吧。

生活在一起两年了，各自什么样都很熟悉。

直到白欣的出现，点燃了我心如止水的心。

她活泼可爱，非常单纯。

不同于周嘉宁的古板冷淡。

我越享受着白欣的黏人可爱，就越厌恶周嘉宁的冷脸质问。

在一次次厉声质问中，我越加可恶地伤着周嘉宁的心。

但我知道，她不会与我分手，毕竟我们要结婚了。

提了分手，她再也找不到比我还有钱的男人。

我想的是周嘉宁能识趣懂事点，白欣再怎么样也不会和我结婚。

婚期将近，没想到我接到了白欣的电话，让我去接她。

我去接了白欣，她哭诉着撞破了周嘉宁与奸夫的好事，被她打伤了手腕。

他们还跑去了国外。

我被愤怒冲昏头脑，没有仔细看她的手腕。

一个月后白欣带来亲手做的雕像，还署名了我的名字。

看见纯洁神女造型，我激动地答应了她的追求。

既然周嘉宁你不忠，就休怪我无情了。

后来雕像获得了艺术金像奖，我的名声也更加远扬了。

我把对周嘉宁的恨意转化为对白欣的爱意，就这样宠爱了三年。

直到为我带来满身荣誉的雕像发现了尸骨，我才知道每日躺在我身边的白欣是魔鬼。

怪我瞎了眼，被美色迷惑，还与她有了孩子。

我怨恨，下定决心为周嘉宁报仇。

我带走了周嘉宁的骨灰盒，把她的骨灰撒向她最爱的大海，希望能换来一点弥补。

我买了安眠药，捏着白欣的下巴灌入十倍剂量。

亲手把她做成了雕像……后来我鬼使神差地走进了封存周嘉宁物品的房间。

替她整理画稿，看到她曾经画下的我，饱含爱意。

我终于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明明最开始我想给周嘉宁好的生活，以后为她办一场隆重的婚礼。

怎么就变了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