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妤抬起头

车内女人香浓烈，座位上还能感受到别人刚坐过的余温。
韩鸣妍刚系上安全带，傅西洲丢给她一份合同。
她打开，仔细翻阅。
不一会儿，车载立体环绕音箱响起女声，带着哭腔又透着喜悦，“傅少，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
“你哪位啊？”
傅西洲的口吻慵懒又无情。
“傅少，我，我做了修复术，还塞了几颗珠……”
听着女孩露骨的话，韩鸣妍眉心紧皱。
这时，一只冷白骨节分明的手抚上了她的腰，隔着布料，上下滑动。
韩鸣妍抬起头，侧首，无声瞪着正开车的男人。
“乖，忍忍，我轻点儿。”傅西洲冲她说着暧昧的话，又对电话里的女孩说，“忙呢，挂了。”
车厢内恢复安静。
韩鸣妍反应过来，他刚刚是故意装作跟她亲热，劝退电话里女孩的。
果真风流、浪荡，换女人如换衣服。
傅西洲摸出一根香烟，叼嘴里，点上，滑下一半的车窗，换气。
隔着青白烟雾，他睨了眼韩鸣妍，揶揄，
“性冷淡？摸那么久，一声不吭。”
韩鸣妍，“……”
耳畔一闪而过，前世顾淮时在床上夸赞她叫得媚的荤话。
见她没搭腔，傅西洲又打量她一眼。
这姑娘又是一身新中式穿着，长衣长袖的，传统又保守。
人淡如菊的样儿。
韩鸣妍开口提正事，“傅先生，合同我浏览过了，里面只提到我不得干预你，没有提我这边的权利。”
“我们应该是各玩各的，之前你也答应我的。”
她嫁给傅西洲，傅家投资养母娘家的地产项目，他们两个私底下各玩各的，互不干涉。
傅西洲摘了墨镜，冷白如雕刻的精致俊脸，笑得绽开，露出一口整齐白牙。
“各玩各的……姑娘，你懂什么是玩么？”
“……”
韩鸣妍没心思跟他扯这些无聊的。
傅西洲也不再逗她这种开不起玩笑的雏儿，“得，回头我叫人再加一条，各玩各的。”
“晚上有个饭局，你做我女伴，陪我应酬。”
闻声，韩鸣妍想起什么，“应酬可以，我不会喝酒，也不接受潜规则。”
傅西洲减速，“潜规则倒不会，喝酒免不了。”
韩鸣妍不假思索，“那……给钱。”
她这话音落下，傅西洲差点一个急刹车！
他也是没想到，人淡如菊的姑娘，居然会跟他提钱。
再者，顾家能缺她钱花？
她神色淡淡，不像是说笑，他好奇，“你要多少？”
韩鸣妍忖了下，狮子大开口，“白酒的话，一小杯两千。”
傅西洲再次笑了，将半截香烟丢进烟灰桶，“两千，你知道外围女喝一杯的价么？”
韩鸣妍蹙眉，以为他嫌自己开价高了，只听他又道：“也是，你整不来外围女的那些活儿。”
所以，他是笑话她要价低了。
傅西洲给钱很爽快，饭局上，韩鸣妍喝了12小杯茅台，他给她转了整整三万。
多出的六千，他说是小费。
今晚宴请的是文化圈的名流，韩鸣妍大学学的书法、篆刻专业，喝酒玩诗词飞花令的时候，她表现出色，给傅西洲挣足了面子。
这笔钱，她第一时间转进了妈妈的医保账户。
饭局早已散去，她忍着经痛，走出酒店卫生间。
也是不巧，饭局过半的时候，她突然来了例假。
傅西洲打电话来，让她自己回去，他有事先走了。
她只好自己叫车。
半岛酒店门口，豪车如流。
韩鸣妍站在路边，等待来接她的白色比亚迪网约车。
不经意间，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车牌，京A打头，连续5个7的豹子号，路灯下，劳斯莱斯车标泛着银色金属光泽。
是顾淮时的车。
本能地就要躲远，后颈忽地被人捏住，温热粗糙的感觉，沾着烟酒气。
是他。
韩鸣妍冷静开口，“小叔。”
男人沉声道：“上车。”
“小叔，我叫车了。”
男人脚步未停，推着她向前，“怎么，我的车坐不得你？”
不容置喙。
说话间，已然到了车边。
韩鸣妍硬着头皮上了车。
头顶差点磕到顶棚时的惊慌，落座时真皮座椅发出的摩擦声，种种细节，令她后悔上了这辆充斥着无数暧昧回忆的车。
加上生理的不适，她如坐针毡，冷汗涔涔。
跟网约车司机通话说抱歉的时候，一团温热的东西贴上她的小腹，温暖的感觉渐渐蔓延开。
韩鸣妍怔住。
薄薄的白色小毛巾包裹着一只矿泉水瓶，瓶子里装的是……热水。
好一会儿，她流于形式地客套一声，“谢谢小叔。”
顾淮时拧开一小瓶解酒护肝口服液，递给她，“喝了有三两白？”
韩鸣妍蹙眉，他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忽而想起，饭局上有一位学者，是他的古玩收藏顾问，应该是他说的。
她淡淡“嗯”了一声。
顾淮时轻哼一声，“这就是你所谓的，他对你不错？”
韩鸣妍听出他是挖苦，只好自圆其说，“我是自愿喝的，傅哥今晚的客户很重要，我不想拖他后腿。”
“他也不知道我生理期，不然，肯定会拦着。”
小姑娘苍白的脸染着笑，一双清亮的杏仁眼，眼神笃定，瞧不出半点的委屈。
顾淮时咀嚼着她的“肺腑之言”，嗤笑，“是，他还很忙，忙到让你自个儿打车回去。”
听着他的反讽，韩鸣妍心里发笑，只觉他道貌岸然。
前世，他半夜把她丢在高速，现在却指责傅西洲没送她回家。
一阵沉默后，顾淮时再度打破安静，“你母亲的医药费……”
韩鸣妍脱口而出，“我妈妈的医药费，傅哥帮我交了。”
顾淮时眯起眼眸上下打量她，“你才认识他几天？就用上他的钱了？”
“这么轻浮？”
韩鸣妍心头一刺，她用傅西洲的钱就算轻浮，那前世，她主动爬他的床，在他眼里得多贱呢。
过去种种，生出反骨，“您第一天认识我？”
顾淮时眉心拧紧，脑海浮现起那一晚，眼里升起愠色，掐灭香烟，侧过身抱起了她。
韩鸣妍一震。
男人的俊脸欺压下来，躲闪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