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整文本儿子死在了高考那天

4
骨灰落桌的巨大动静，让坐在餐桌边的人，都吓了一跳。
他们纷纷瞪大了眼，看怪物一样的看着我。
现场，死寂了两秒。
苏静静率先反应了过来，她很无语地开口道：
“沈晚清，阿宴是问你辰辰在哪，你拿盒骨灰出来诅咒自己的孩子干什么？存心来闹事恶心人是吗？”
闻言，在场的傅家人皆厌恶地瞪向了我。
一个个都离我远远的，生怕被我晦气到。
傅老太太捂着胸口，深喘了几口气。
随后指着我气急败坏地大骂：“沈晚清，你，你太过分了！快说，我的宝贝孙子到底在哪？”
“我不是说了吗，就在这！”
我的情绪也翻滚了起来，几乎是吼着强调。
“沈晚清，你到底闹够了没？”
傅庭宴瞪着我，勃然大怒：“先是在宠物医院骗我说辰辰病重，现在又拿盒骨灰来吓唬人。是不是我这些年太过纵容你了，才让你越来越目中无人，竟然连这种不可理喻的谎话都说得出口！”
我直面傅庭宴，沉声道：“我是不是说谎，你去调查一下就知道了。”
傅庭宴皱着眉，深深地注视着我。
似乎被我的坚定触动，他终究是掏出了手机。
“张助理，用尽一切方法，把我儿子找出来。”
吩咐完，他挂断电话，厉声开口：
“沈晚清，别以为你跟我玩这些花样我就会相信你的胡话，等我找到了儿子，我绝对会让你为你这几天的无理取闹付出代价，你以后也休想再见到辰辰！”
傅庭宴看我的眼神里，满是怒意，这件事显然触发了他的底线。
他宁可相信我是发了神经，也不会相信儿子已死。
片刻后，傅庭宴的手机响了。
见是张助理来电，傅庭宴故意点开免提，保证所有人都能听到。
死寂的现场，立即响彻起了张助理颤抖的声音：
“傅总，我刚刚仔细调查了一番，才发现，您的儿子，在您送他去高考的那天，就已经去世了！”
闻言，在场的人全部骇然变色。
傅庭宴更是脸色大变，不敢置信道：“这怎么可能？”
“是真的，傅总，那天您将您儿子半路丢下，导致他因为迟到被禁止入场，深受刺激之后就突发急性哮喘，当场就送去抢救了。”
“我记得那时候夫人还打电话找我要过特效药，可是我没这个权限，就把您当时所在的位置发给了她。”
张助理一字一顿，坚定地开口。
但傅庭宴却挂断电话，不敢再听了。
因为后面的事，他都知道了。
他的脸，瞬间失了血色，他痴痴地看着我，颤抖着声道：“所以，你那天真的没骗我？”
我带着满腔恨意，痛苦地喊道：
“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拿儿子的命跟你撒谎开玩笑？”
听到我这话，傅庭宴挺拔的背脊，瞬间弯了下去。
他双目无神，面色蹉跎，再也没了刚刚的神气。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傅老太太也仿佛被雷劈中一般，颤抖着唇，发出了不敢置信的声音。
在场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看向了我。
“怎么回事？”
我盯着傅老太太，愤然开口：“我来告诉你怎么回事。”
“傅老太太，你生了个好儿子啊，在辰辰高考的那天，傅庭宴这个当爸的，将我们母子丢在半路不管不顾，当我和辰辰为了这场高考在路上奋力狂奔的时候，他一门心思开车去找苏静静，当我抱着辰辰送去急救束手无策的时候，他正在陪着苏静静照顾一条狗！”
“辰辰在医院情况危急，命悬一线，只有傅庭宴的特效药能救命，只要他把药送过来，辰辰就什么事都没了。”
“当我为救儿子，疯狂联系傅庭宴的时候，他在忙着安慰苏静静，我打了他无数个电话，跟他讲明了辰辰的情况，他想都不想就直接挂电话关机了！”
“电话联系不上他，我只能离开辰辰亲自去找他，我当着他的面，诚诚恳恳，一遍遍跟他讲明情况解释原因，他不信！我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他给我药去救儿子的命，他不给！”
“在辰辰生死存亡时，他选择了去治疗一条宠物狗的腿！”
“是傅庭宴，害死了辰辰！”
我声嘶力竭的怒吼了起来。
泪水，也在不知不觉间，挂满了我整张脸。
想起我可怜的儿子，我就痛不欲生。
“怎，怎么会这样……”傅老太太面无血色地摇着头，呢喃着。
随即，她僵硬地转头，看向了傅庭宴，无法置信道：“阿宴，沈晚清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傅庭宴神色里满是苦楚，懊恼开口：
“我，我当时以为她在骗我，我……”
傅庭宴垂落着头，再无力狡辩。
我泪流满面，看着他，悲痛大骂：“是啊，我说什么你都不信，苏静静说我在诅咒儿子，你立马就深信不疑！”
“傅庭宴，你知不知道辰辰读书有多努力，他有多期待这场考试来证明自己？”
“你知不知道他高考前一晚还笑着跟我说，肯定能考上清华，他说要拿着清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给你看，要让你为他而感到骄傲！”
“你口口声声我不配当辰辰的妈，请问你配当他的爸爸吗？”
“你记得他生日是什么时候吗？你知道他最喜欢吃什么菜，最大的梦想是什么吗？”
“你有多少次，为了去陪苏静静而错过他的生日？”
“又有多少次，在他生病住院的时候，你选择留在苏静静的身边？”
“这么多年，除了工作和苏静静，你何曾多看过辰辰一眼？”
“你还有脸说你在乎他？”
“傅庭宴，他是个活生生的人，是你的亲儿子！你为什么要害死他？！”
5
我疯狂发泄，吐出了所有的委屈和不快。
我为儿子的死悲伤，更替他不值。
傅庭宴彻底无地自容。
他眼含泪光，痛苦开口：
“对不起，我……我这些年是对他缺少陪伴，但我以为时间还很长，我以为曾经遗失的，以后有时间了都能弥补回来，我……我没想到会是这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这是这些年来的第一次，高高在上的傅庭宴，放下身段开口道歉。
可这一番道歉，来得太迟了。
儿子永远听不到了。
“你别道歉，道歉没用。”
“傅庭宴，你知不知道，你那天但凡对我有那么一点点信任，儿子都能救得回来。”
“他明明是有机会活下来的啊……”
“你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他死了，才在这悔恨啊！”
我的心如刀绞，我痛，我再也见不到我乖巧的辰辰了。
我恨，恨傅庭宴的绝情。
更恨自己，为什么要爱上傅庭宴！
苏静静眼见着我疯了般不停发泄，她忍不住就站了出来，对我责备道：
“沈晚清，你没看到阿宴已经很难受了吗，还在这咄咄逼人，你这人怎么这么冷血？”
我毫不犹豫，一巴掌狠狠扇在了苏静静的脸上。
“我跟傅庭宴怎么样，轮不到你这个上不了台面的小三在这指手画脚！”
“傅庭宴是蠢，可你是坏！我儿子的死，你们两个，都有责任！”
以前看在儿子的面上，苏静静再怎么作妖，我都可以忍。
但现在，他们害死了我的儿子，我忍无可忍。
苏静静被我一巴掌扇懵了，待反应过来，她已然是怒火滔天。
“你竟然敢打我？”
苏静静咆哮一声，扬起手就朝我用力扇了过来。
关键一刻，傅庭宴握住了她的手，制止了她。
“阿宴，沈晚清她打我，你还要护着她吗？”
苏静静楚楚可怜地看着傅庭宴，不信傅庭宴会不怜惜自己。
傅庭宴面色疲惫，但语气决然：“她是我老婆，不是你可以随意碰的人。”
苏静静瞪大了眼，满眼不敢置信，她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这是第一次，傅庭宴在我和她之间。
选择了我。
也是第一次，傅庭宴让她当众受这么大的委屈。
放在以前，我肯定会被傅庭宴这一番行为感动。
但现在，我心中再无波澜。
我从包里拿出了离婚协议书。
“我已经签了字。”
说完，我带着辰辰的骨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离开傅家老宅，我径直回了自己的家，开始收拾行李。
曾经这个家，因为有辰辰，我才甘愿独守。
可现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令我留恋的东西了。
随意收拾了几件行李之后，我便准备离开。
一转身，就看到傅庭宴守在门口。
他面色憔悴，整个人好像突然之间老了十岁。
他用布满红血丝的眼，沉痛地看着我。
“晚清…别走好吗，留下来，让我弥补你。”
见我提着行李要走，傅庭宴感觉到仿佛有什么要永远失去了，他试着挽留起了我。
“你觉得你弥补得了吗？”
我声音沙哑，眼中却再无感情，心亦如死水。
“我知道，辰辰的死，是我的责任，可是倘若连你都这么走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
傅庭宴焦急地解释着：“我知道自己这些年因为苏静静忽略了你和儿子，可是我跟她真的没什么，我们两家是世交，她爸妈在国外出车祸去世了，临死前托我好好照顾她，我一直都把她当亲妹妹看待，从来没跟她有过任何逾矩行为，你相信我。”
说着，傅庭宴伸手过来想拉着我。
“别碰我。”
我后退闪开：“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傅庭宴微微一愣，有些陌生的看着我：
“晚清，我们毕竟有十多年的感情，你一向顾家，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我们这个家的，对吗？”
傅庭宴的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渴求。
我知道，他在等我点头。
若是放在以前，我确实会为了这个家，委曲求全。
可现在，我只觉得讽刺。
“傅庭宴，你现在说这话不觉得很可笑吗？辰辰都死了，你觉得这还算是个家吗？这里有什么是我不能轻易放弃的？”
我句句如刀，切割着傅庭宴，我要他清醒，是他亲手毁了这个家。
傅庭宴依旧不死心，他红着眼继续恳求：
“晚清，算我求你了，留在我身边吧，辰辰已经死了，我不能再失去你。”
“我知道辰辰生前最喜欢粘着你，也最爱你这个妈妈，我已经不能弥补他了，所以我想把对他的亏欠，弥补在你身上。”
“好歹我们也一起共度半生了，你就当为我好，接受我所有的弥补，让我心里舒坦一点，好吗？”
听到这话，我气得忍不住冷笑了起来，鄙夷道：“傅庭宴，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
“你觉得你现在还配让我为你着想吗？”
“我凭什么要让你这个害死辰辰的凶手心里舒坦？”
“你就应该，一辈子活在愧疚与痛苦之中！”
我的话，不留任何余地。
说完，我便掠过傅庭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以前，我就是活在傅庭宴的影子下。
他的一举一动，喜怒哀乐，都能够深深地牵动着我的心。
我能为了让他开心，将所有的委屈都往心里咽。
也能为了消除他的难过，做出任何牺牲和讨好。
可现在，在我眼里，他只是一个杀害我儿子的凶手。
这样的他，怎么配舒坦的活着？
“晚清……”
傅庭宴被我的话深深重伤了。
他眼睁睁的看着我离去，却不敢再做任何的挽留。
6
与傅庭宴分别后，我踏上了去清华大学的路上。
那是辰辰生前的唯一期盼。
也是他近在咫尺的梦想。
现在，我想带着辰辰一起去看看原本该属于他的未来。
在参观清华大学的过程中，我收到了傅庭宴的短信。
他已经签署了离婚协议，并且给我转了一笔我一辈子都花不完的巨额资产。
我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
然后收起手机，继续带着辰辰在园内闲逛。
辰辰死后的这些天，我每一天都处在无尽的悲伤中，彻夜难眠。
直到这一刻，我心里的阴霾，才消散了些许。
逛了整整一天，我才离开。
后来，我带着辰辰去了海边。
将他的骨灰抛洒向了广袤的海洋。
辰辰生性乐观爱自由。
他想要带着梦想翱翔于广阔天地。
他喜欢大海。
将辰辰归还于大海，归还他自由，我开始思考自己的余生。
和傅庭宴结婚的十八年，我的一切，都在围绕着我们那个家。
围绕着辰辰和傅庭宴。
现在，我该为自己而活了。
最终，我去了一个地方。
福利院。
这是一家规模不大的福利院。
它的位置比较偏僻，条件也十分简陋。
很多大大小小的孩子挤在一个房间。
甚至有些刚送来的小孩连床铺都没有。
他们每个人身上穿的衣服都已经洗的发白。
且他们几乎都是偏瘦，看着就是营养不良。
见我来了，他们一个个站在院里。
睁着大大的眼睛，呆呆的看着我。
眼中满是好奇。
可爱之中，透着一丝无助，弱小而胆怯。
对待外人，他们虽有些害怕，但也都有礼貌。
会露出腼腆的笑，会小心翼翼的叫我阿姨。
看上去十分讨喜。
我跟院长沟通了一番，得知这里的小孩，大部分都是弃婴。
有的是一出生就被父母给丢弃的。
有的则是因为身体残障，被放弃治疗。
所以这里的小孩，比其他院里的小孩，都要可怜很多。
我听完，表明愿意大力资助他们的福利院。
唯一的一个条件，就是能让我也居住在这里，亲力亲为照顾这些孩子。
院长当场就欣然同意了。
说他们这里正好缺资金，更缺护工。
于是当天，我就给所有的孩子们，定制了几身新衣服。
整个福利院，也加大规模，扩张房间，增添生活日用品和娱乐设施。
在我加入之后。
原本破旧的福利院，从里到外，方方面面，全部焕然一新。
所有的小孩都穿上了新衣服，盖上了新被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新床，新玩具和日用品。
看着一堆堆新东西搬进来，那些孩子们开心得手舞足蹈。
一个个笑成月牙眼。
有个小孩还忍不住扑过来抱住我。
我被吓了一跳。
眼眶也忍不住湿润。
虽然辰辰离开了，但是我的爱并没有消散。
我要尽我所能，让更多的孩子，都感受到温暖和幸福。
7
在福利院生活了一段时间。
日子简单，却被快乐填满。
我很喜欢小孩，喜欢陪他们玩耍，喜欢教他们识字画画。
喜欢看那些孩子开心的笑。
看着那一张张笑脸每天围绕着我，我的心里不由自主就会充满成就感。
能用自己的绵薄之力，让这些可怜的孩子，拥有一个快乐的童年。
让他们的人生，往更好的方向转移。
这会让我感觉自己很有用。
也能让我每天都能带着安心入睡。
我很喜欢这里。
更喜欢这样的生活。
我改善了这些孩子们生活的同时。
他们也拯救了陷入泥潭的我。
就这样，我在这里度过了半年的快乐时光。
半年后，我看到网上传出了有关傅氏集团的新闻。
“傅氏集团总裁傅庭宴，因丧子之痛悲伤欲绝，身患绝症，已经放弃治疗。”
看到这条消息的同时，我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晚清，我是阿宴的妈妈。”
她的声音，完全不如半年前那般中气十足。
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以及万分的哀伤。
“有什么事吗？”
我平静回应。
“阿宴他快不行了，他说想见你，我打这个电话，就是想问问你…能不能来见他最后一面？”
以往傅老太太跟我说话，都是以命令的口吻。
居高临下，趾高气扬。
这还是她第一次，跟我说话如此的客气。
客气之中，甚至还带着一丝卑微和恳求。
见我沉默不语，她继续缓慢地补充道：
“你离开的这半年，阿宴过得很可怜，整日以泪洗面，睡梦中都会哭着喊你和辰辰的名字。”
“这些年，是我们傅家对不起你，我老太婆跟你道个歉，当然，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们。”
“但求你，看在你和阿宴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来见见他，满足他最后的遗愿，好吗？”
“医生说，他已经活不了几天了。”
傅老太太的姿态很低，说到最后，已经在电话那头哽咽了起来。
我沉默了片刻，淡淡道：“好。”
“真的吗？谢谢你。”
傅老太太喜极而泣，在确认了我一定会过去后，连声道谢，然后挂断了电话。
说实话，短短半年的时间，傅庭宴就变成这样，这是我没有想到的。
当初离开他的时候，我想过让他永远生活在愧疚之中。
可我没想到，愧疚的力量。
会这么强大。
我收拾了一番，暂时道别了福利院的孩子们和院长，随后踏上了去见傅庭宴的路。
我去见他，并不是因为想念或者同情。
而是想借此机会，彻底告别过去。
8
再次来到傅家老宅，我的心，有些许波澜。
上一次来这，傅家众人还对我各种嫌弃，见我唯恐避之不及。
而现在，傅老太太亲自站在门口，翘首以盼的等着我。
见到我来了，傅老太太立即拄着拐杖朝我走来。
半年不见，她沧桑了很多。
拄拐杖走路的步调，也蹒跚了许多。
她上前，眼含热泪的看着我：“晚清，谢谢你能来。”
我对她礼貌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来到老宅里，我第一眼就看到了苏静静，她在院子里一边玩泥巴，一边傻傻的笑着。
傅老太太跟我解释着：“你走了后，阿宴就再没搭理过她了，她受了刺激，变傻了，我看她可怜，就把她收留在家。”
“哦。”我漠然回了一个字。
对苏静静，我是不想多费一丝神。
在傅老太太的带领之下，我来到了傅庭宴的房间，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傅庭宴。
半年不见，傅庭宴已经瘦得不成人形。
他原本饱满的脸，已经看不到一点肉。
颧骨高高突起，眼窝凹陷，唇色发白，一看就是病入膏肓的样子。
明明是炎热的夏季，他却盖着厚厚的被子。
“阿宴，晚清来看你了。”
傅老太太上前，轻声地呼唤着正在熟睡的傅庭宴。
傅庭宴缓缓睁眼，看到我，眼眶瞬间发红。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轻启双唇，艰难地发出了无比嘶哑的声音。
我走近，声音平静无波：“你变了不少。”
“是不是吓到你了？”
傅庭宴那干瘪的双唇，勉强扯出了一个微笑。
我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
“一路过来辛苦了吧，坐。”
他拍了拍床，示意我坐在他旁边。
我坐了下来，淡淡地看着这个曾经让我又爱又恨的男人。
气氛凝滞了片刻，傅庭宴用怀念的口吻，悠悠说道：
“晚清，我好想回到过去啊。”
“多远的过去？”
我有些好奇地询问。
他看着我，深深道：“回到那个你还是乖乖女的过去。”
“这半年，我每次做梦都梦到，你歪着脑袋坐在那听老师讲课，而我，就坐在最后一排，歪着脑袋，静静地看着你。”
“那时候，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单纯。”
说着，傅庭宴笑了起来。
笑容之中，带着无尽的怀念。
“你可能不知道，我那个时候，可讨厌你了。”
我也不由想到了曾经的那段日子，那个调皮的傅庭宴，是我最讨厌的幼稚鬼。
“我当然知道。”
傅庭宴会心一笑，直接道：“我当时就是故意惹老师生气。”
“没有别的原因。”
“就是想引起你的注意。”
“你看，你到现在还记得当时我很讨厌。”
“这就说明，我成功了，对吗？”
我和傅庭宴都相视一笑。
我静静地看着他，他也静静地看着我。
就像以前，我回头看向他的时候一样。
他的眼神，依旧炽热。
但我的眼里，没有多少波澜，我继续淡声开口：“所以，你很早就开始喜欢我了吗？”
他点了点头，毫不避讳：“嗯，从第一次在操场上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
“那个时候，我只是默默的关注你，知道了你在班，我还特意让我家里托关系，把我从一班调到了你的班里。”
“不过这事你肯定不记得，你当时眼里只有学习，呆的很。”
“还记得那次你被小混混纠缠吗？”
“其实那时候我就已经开始默默跟在你身后很久了，每天看到你安全回到家，我才回家的，只不过那次意外，刚好给了我英雄救美的机会。”
傅庭宴饱含笑容：“谁让我第一眼就被你迷的不行呢？你可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
笑过之后，他又一脸哀伤的看着我：
“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
“我这些年在生活上，事业上，处处小心翼翼，追求谨慎完美，唯一在你和辰辰的身上，亏欠太多。”
“我真的，好想好想回到过去，跟你重新再活一遍啊。”
说到这，傅庭宴的眼中，又浮现出了浓浓的悲伤和愧疚。
我注视着他，未再开口。
“晚清。”
傅庭宴的声音轻了许多，说话的力气也微弱了：
“我时间不多了，虽然知道自己罪无可赦，但我还想问问你。”
“能不能原谅我？”
他深深地看着我，涣散的眼神中，除了一丝仅剩的渴求，再无其他情绪。
我看着他，沉默了良久。
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能。”
听到我的答案，傅庭宴眼里仅剩的那一丝渴求之光。
也彻底熄灭了。
他强颜欢笑：“对不起。”
说着，他的眼角，滴下了两滴泪珠。
说出了这最后一声对不起。
傅庭宴，彻底停了心跳。
他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傅家人纷纷扑过来，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而我，则在一片哭声中。
默默的离开了傅家。
傅庭宴的生命已经结束。
而我的生活。
才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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