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有些一言难尽

常江昌好声好气，顺着她说话，缓声道：“王姐，别这么说，我也是有点担心您而已，您看我们这连轴转的工作，让您都没空好好整理自己了，虽然您看着依然美丽，但是长此以往，我们健康状况也会下降啊。”
哒哒哒——
王姐冷哼了一声，显然她也觉得常江昌说得对，但是她不想承认这一点，只是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向食堂去了。
常江昌看着王姐的背影，目光有些一言难尽，虽说有点担心对方的未来，她还不一定能活下去呢。
想到这里，她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想太多。
她自己都前途未卜呢，居然还有那么多闲工夫去担心别人的未来。
食堂的菜哪怕是素菜都很难吃，甚至比昨天还难以让人下咽。
常江昌只觉得自己双眼都要发绿，唯一能够让她欣慰的是，不远处的王姐为了讨好主管，正面容扭曲地大口吞咽食堂的饭菜，还不断说好。
午休时间一晃而过，就在她打算回到座位上继续“好好工作”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黑色转椅上都是黏糊糊发腻的可乐汁液，黑漆漆的可乐甚至还在不断往下滴落汁液。
联想到这个世界里无处不在的漆黑的奇怪生物，常江昌对弄脏自己座位的东西到底是不是可乐，画了一个问号。
在她背后，王姐高分贝的尖叫听得人耳膜都在作痛。
“啊——！是谁，是谁弄脏了我的工位？别让我逮到了！要是被我逮到了，要你们这些猪狗不如、废物的人好看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常江昌听了一句就判断出来，王姐的工位上肯定也被泼了脏东西。
王姐平日里就有一点洁癖，这时候更是不能忍受，本来她昨晚就没有睡好，一吃完难以下咽的午餐，回来工位还被人弄脏了，这让她怎么能够不生气？
她在办公室里又叫又跳，但是整个办公室都静悄悄的，只有常江昌循声望向她去。
常江昌环顾了一下整个研发部，发现除了自己和王姐，其他人都在老老实实工作。
只有在这种时候，这里的同事才显得不像是个活生生的真实的人。
要是在她之前的公司，要是出现这种事情，肯定有一帮幸灾乐祸的人互相推诿诬陷，看着生动极了。
而不是像现在这种安安静静坐在自己座位上，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常江昌打开电脑，她知道这时候是安全的。
就在她给心里加油鼓气，要不要顶着这一坨明显有点问题的“黏糊糊的可乐汁”坐在座位上的时候，王姐身上的脂粉香气蔓延到她这边。
常江昌看见王姐正拎着转椅气呼呼地往门外走，方向似乎正是清洁工具间。
“王姐，您要去哪？”
王姐觉得这是个智障问题：“当然是清洁工具间啊，我椅子脏成这样，不去那的话，还能去哪？”
可是员工守则里明明说着不能去清洁工具间和市场部的。
常江昌想挽救正在不断作死的王姐。
她扯下王姐手中的转椅，王姐有点迷茫，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常江昌冒着风险把王姐拉到自己电脑旁边，给她看小纸条：“王姐，你看看这个研发部工作条例，里面又说‘如非必要，请不要离开你的部门’，你现在离开研发部，那岂不是违反规定了？”
王姐更莫名其妙了：“我椅子脏了，你自己是个垃圾，喜欢坐在垃圾里，我可不乐意。我现在离开研发部门，必要且很有必要！”
常江昌深吸一口气：“王姐，您再看看这句‘不要去市场部和清洁工具间’，您就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吗？别去了，王姐，忍忍吧，指不定明天就有保洁阿姨清洁了。不是您说的要珍惜工作时间吗？去清洁工具间一趟又要花掉不知道多少时间。”
王姐立马打断了她的话：“这条例只是给你们这帮没用的新人的，难道我需要遵守？我再说一句，放开我的椅子，不然我立马让主管开了你。”
常江昌一言难尽地看着王姐：“王姐，您要不去看看您电脑边上，肯定也有类似的小纸条。”
王姐翻了个白眼：“你都是大学生了，怎么连人话都听不懂？我再说一遍，我电脑旁边的确有这些玩意儿，但是这些条例都是给你们这帮废物用的，好吗？我和你们可不一样。现在，放开，还是说你很想今天滚蛋？”
常江昌还是有点担心王姐去找主管辞退自己的，她叹了口气，把椅子还给王姐：“王姐，您再考虑一下吧。您看，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椅子出问题，这可能是个陷阱。”
“有病。”王姐拎着椅子故意肩头狠狠撞了一下常江昌，没防备的常江昌被一下子差点撞到地上去。
看见王姐一路往清洁工具间的方向走去，常江昌苦笑，看来日行一善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常江昌想到清洁车里那样貌奇怪的怪物，为王姐的未来感到绝望。
招娣在这段时间就安安静静站在常江昌旁边，偶尔会隔着玻璃去看看一旁的清洁工具间还有对面的市场部，然后回来和常江昌说那里给人的感觉都很危险。
都很危险么……
常江昌想到昨天晚上，睡前来哐哐哐敲门的市场部的那位女同事。
自己那个同事肯定已经不是人了，就是不知道市场部是不是都是和她一样的怪物？还是说市场部那样的怪谈仅仅是几个？还是说整个市场部就是一个怪物的老巢？
常江昌撑着腮帮子，坐在黏糊糊软趴趴的椅子上，看着王姐就那样施施然走进了清洁工具间，没有一丝犹豫。
王姐推开清洁工具间的门后，常江昌抬起头看，发现清洁工具间里面仿佛没有任何的光，就像是个黑洞一样默默地吸收周围的光源，仿佛进去就会进入某个怪物的内部，看着就让人生畏。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王姐到底看到了什么景象，敢那么神色自若的走进去。
常江昌看着清洁工具间的门最后并不是由王姐关上的，而是门后一个黑影凑过来把门关上。
整个研发部静悄悄的，没有人在意王姐进去是做了什么，他们只是沉默的坐在自己工位前安静的敲打键盘还有点击鼠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