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快出来

时枯将手中的木棍扔在一边，蹲在地上，摸了摸黏在地上的屈宏文的伤，顿时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很深！应该问题不是很大。”时枯瞥了一眼庙外，笑道，“你是从什么时侯跟着屈宏文的，他身上有什么值得你觊觎的吗？还不快出来！难道想让我将你的魂魄打散吗？”
烟雾缭绕之下，飘出来个看起来和蔼亲和，两瓣小胡子搭在上唇上，身穿黄-色衣裳盘坐在半空的鬼怪。
这鬼怪拱手作揖，向时枯拜了拜，“我知你本领。”
“甚好，生死簿中有载，痴鬼乃善鬼。你可放心，我不会杀你。”时枯唉叹了一口气，对着面前的鬼怪指了指地下的屈宏文道，“你看他被你吓的，都晕了。”
“……”
大抵是鬼怪觉得时枯无理取闹，转过身子背对着时枯，半响才冷哼一声，“是你打的，与我无关。”
“嘻嘻！开个玩笑嘛！你别当真呀。”时枯移到这鬼怪面前，盯着他笑道。
“哼！”鬼怪冷不丁的哼出了声。接着换了个方向，继续沉默。
“你总归告诉我你为什么在这里吧！”时枯看似央求的问道，“还有你所剩时间不多，七日一限，轮回转生，过之成厉鬼，方不能再转世。”
“你就告诉我吧！”
这句话以前也有人通自已说过，鬼怪心里一怔，身L一前倾，低眉着眼睛，难言失落神情，想到那年初夏。
那年初夏，村中刚搬来一户人家，姓姜的人家。
“染子，赶明上村头新来的邻居那去，送些村东头的水。”
“哦，好嘞！”少年从树上跳下来，蹦蹦哒哒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唉！你这瓜娃子，不是说过不准爬树上嘛！你怎么就是不听！”
“嘻嘻，娘你别气，我这叫观察有利地形，好上新邻居家不迷路。”少年说的颇有几分道理，把面前的中年妇女讲的是一愣一愣的。
“谁都没你把这九妖村逛的熟，你少说话……”
“好好好，知道了娘！”少年不耐烦讲述，早早的接话，趁机逃走，“不用明天，我现在就去新邻居家送水去！”
“唉唉唉！这娃子！”
少年拎着水，漫步走到村西头，生怕水洒出来，沿途顺便欣赏下初夏枝繁叶茂，万木葱嵘景象。
少年敲了敲门，等了片刻，有人应了门。
“来了，谁啊！”
听这声音神清气爽，也是个少年。
门内少年开了门，映入门外送水郎眼帘的是个白皙皮肤，倚靠门扉的少年，如不是先听声音，定会认为他是个长相清秀的女子。
送水郎盯着少年看了足有一刻钟。
“请问……”
新来的少年邻居开口，打破送水郎的幻想。他将水桶高高举起，掩住脸颊，侧着身子，从双手中的缝隙中远远在看了一眼他。
“我是……我是村东头的韩染，这这……这水是村里最好的水，没……没什么污染，希望你们喜欢。”韩染结结巴巴的说完整句话，脸红的能煮鸡蛋。
水还需要送！？我自已也能也打！
“哦哦哦，谢谢！”少年怕韩染举得酸了手，接过水对他笑道，“进来坐会？”
少年本想着客气客气，随口一说，哪知韩染真就进了屋里。
韩染找了凳子坐下，双手并在膝盖前，无措的望向正在打扫的少年，下一秒站起身，欲接过掸子。
“我来，嘻嘻，我来。”韩染打扫着很是开心，笑着小心翼翼的问道，“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被韩染抢了唯一没让活，少年只好乖乖的坐着看着韩染。
大抵是被少年的眼神穿透，韩染浑身不自在，这种不是被抓到偷懒的那种害怕，而是另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我叫屈宏文，前途未卜的卜。”
韩染是个没什么文化的，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知道厉害。
“真是个好名字。”韩染笑道，手中的活没停下，就依旧认真完成。
“你的名字也很好啊！出淤泥而不染，嗯嗯~莲中君子者也！”屈宏文接着回了句，又道出了句清奇的话，“你人还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
“啊！我没有觉得不好的意思。”屈宏文好像多嘴了，连忙解释道。
“啊！没……没事啊！”韩染脸微微发红，“你要是觉得有意思，我们交个朋友吧！”
“可以啊！你好，新朋友。”
“新朋友？所以你们就是这样交上朋友的！？”
时枯看到这里终于这明白了，原来这是和屈宏文有关的啊！
“那你就是韩染咯？”
时枯瞥了瞥飘在半空中依旧背对着他的鬼怪，只是现在时枯叫他韩染了。
“你怎么死的！？”时枯好奇的问。
“哼！”鬼怪韩染不服气，没对时枯好脸色，“你怎么看到的。”
“哦！你是说我怎么看到你记忆的吗？”时枯反问，随即笑着，敷衍道，“刚刚顺手，把你也敲晕了。”！？
“让鬼这几天倒是听其他鬼怪提到过你。他们说你……”鬼怪韩染提到一半，便不提了，硬是要吊吊时枯胃口。
“他们怎么说我的，你快说！快说啊！”时枯眼神泛金光，身子渐渐逼近韩染。
“额……继续看！”
“不行，告诉我吧！”时枯招架不住好奇心的诱惑，连连败退。
另一边，梦境中……
屈宏文和韩染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一起上树掏鸟蛋，下河抓鱼虾，早晨斗蛐蛐，傍晚找流萤。日子过得滋润，潇洒自在，转眼四季轮转变化，时间来到了三年后。
那时的屈宏文已是17岁的翩翩少年郎，朴素衣服也难掩盖爽朗硬气的面孔。
“给！”
屈宏文的视线被大片黑色物L掩盖，定睛一看，接过一脸愁容的问道，“哪来的酒啊！”
“放心，不偷不抢，自家酒拿的。”
村中的酒都是集中在族长家边上酒窖酿的，说是那的灵气好，但其实都是臆想，韩染压根不信这说法，还好各家各户不在一酒缸酿的不清不楚。
说完，韩染并肩与屈宏文边上坐下，掀开封巾，酒香绵密，随即毫不犹豫，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啊！好酒！”
韩染举起酒罐，望了望屈宏文，示意他也尝尝，屈宏文象征性的尝了尝。
“嗯~确实好酒！”说罢，屈宏文端起酒罐喝了个记杯。
“哈哈哈！来，今日我们喝个不醉不归！”韩染和屈宏文撞杯，洋洋洒洒的喝了个酩酊大醉。
半响后，酒香消散，酒水不见，罐见底。
“咦？没……没……没了，没够呢，还……还……还能喝！再喝！”
“屈宏文？屈宏文？”韩染小心翼翼的抽走他抱在胸-前的空酒罐，仰头注视着月光，轻声对屈宏文道，“屈宏文，你知道吗？”
“嗯？”屈宏文有些神志不清的含糊道。
韩染当然知道屈宏文酒量不行，自他们搬来就没见过他家人喝过酒，屈宏文当然也不例外。
屈宏文喝的稀碎，胡话连篇的，还在韩染身上摸来摸去，惹得韩染脸一焦红，身子不止的发颤。
半晌后，屈宏文没了动静，像是睡着了，韩染见沈此番景象，喉咙一紧，注视着紧闭双眸的脸，伸手想摸-摸依靠在他身边的他的脸。
认识你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这么没有不设防的在我身边，韩染思绪万千，难掩喜悦面孔。转而又干笑道：“你知道吗屈宏文？你道我的名字好，我却觉它阴恶无比。”
韩染抿了抿唇，低落着眉，没再接着说下去。趁着皎暇月光，如此良辰美景，韩染却没对屈宏文说什么，只将他送回家。
本想着再从家中地窖里再顺出几罐酒送到屈宏文家中，寻得他开心。
不料……
“今年的货好像迟了不少时日，您莫不是要戏耍老朽吧！？”
有人来了！？
韩染听见有人走进窖中，迅速抱着酒，蹲下藏好，透过两酒缸缝隙间，隐约看见，那是个拄着拐杖，佝偻着背，皮肤层层褶纹笑的诡异的老者。
“不敢不敢！”另一个毕恭毕敬弯腰，手高过头顶，“大人放心，今年上交的时侯货，保证上乘！是三年前新来的姜家小儿，那可听说曾是富贵人家来着，这才耽搁了些时日。”
那人说话的语气渐渐高扬起来，记是自豪傲气。
韩染只觉声音相熟，仔细一看，惊的张大了嘴，吓得心悬停了片刻。
是……是……是族长！
什么货物！？屈宏文是货物！？
在此刻间，天空中的风沙如猛兽般撕裂整个梦境，密集的雾气压垮这片大地，迫使人无法睁眼。嘶沙嘶沙的声音不绝于耳，伴随每一阵风的呼啸，若隐若现。
梦神管美梦，只能看见美好的，戛然而止，接下来定是不愉快的，是噩梦！梦就停在此刻，也并非不是件好事。
“说说吧！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时枯从梦境中醒来，淡声道。
鬼怪韩染抿了抿唇，半响才转身开口，“那是屈宏文他娘死时的前三天，那是……”
“嗯~对不起啊！”
屈宏文醉醺醺迷迷糊糊的撞到韩染，不好意思的道了歉。
韩染即使被屈宏文撞到，也还没从惊吓中走出，那时的韩染一直等那两人商讨完，才敢缓缓退出酒窖。趁着月色昏暗，韩染无神般悠悠走回屈宏文家去，路上边走边想。
他们要害屈宏文，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他并非原村中人吗？凭什么！？
“喂？你……你说句话。”
思绪万千下，又被醉着全身泛红，晃头晃脑的屈宏文撞到，韩染眼角泛红，一下子抱着他，不说一句话。
“回家吧！睡一觉，过两天就没事了！”韩染轻声说。
“啊！”屈宏文懵懵的答了句。
随即的两天后，姜伯母下葬，韩染如预期的一样，按计划逼得族长将屈宏文赶了出去。
在村头。
虽然不舍，但屈宏文不会被当成货物送走，这就行了。
韩染苦笑着，将包袱交到屈宏文手中，竟还有机会听见他说这些还不够，在自已的印象里屈宏文从不会主动询问要什么，这是来老天送自已的礼物吗？
韩染目送屈宏文离开村子，当天晚上就被族长抓到地下窖内，代替屈宏文作了货物。韩染知道族长一定不会放过自已，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他们用链子拴住不能动弹，钳子夹断双脚，刀从手心处割断血管，汩汩涌出鲜艳尹红的血，痛不能发声，口中被用石头塞住，一动便痛一分。
死后便化成鬼，一直跟在屈宏文身后。
“所以，所以你是替……替我去死的！？”鬼怪韩染身后响起发-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