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徒儿不肯说

桐华面色微微一顿，看上去有些为难，沉默不语。
“嗯？”
闻毓竹眉头微微蹙起。
桐华无奈叹了口气：
“师父，不是徒儿不肯说，实在是徒儿知道的也不多……徒儿也只是一道神识而已。”
闻毓竹微微眯起眼，面色复杂。
她知道徒弟明白骗不过自己，没必要撒谎，也就是说这道神识并没有徒弟的全部记忆。
至于是因为时间太过久远流失了记忆，还是有人故意为之，那就不好说了。
闻毓竹想到这里，淡声说道：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桐华沉默片刻，点点头：
“我只记得当年师父献祭后，我们几个亲传弟子为了重新聚起师父的魂魄，布了转生大阵……”
闻毓竹愣了愣，突然出声打断：
“转生大阵？就凭你们几个当年的修为，是如何布出如此复杂的阵法的？”
桐华顿住，沉吟了片刻，眼神有些困惑：
“您这么一说……”
闻毓竹皱起眉：
“是不是有人帮忙？”
桐华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但还是摇了摇头：
“徒儿记忆里并没有人帮忙，具体经过也有些模糊了，记忆里只有转生大阵布置好之后，我们几个分别留下法宝或神识之事……”
“幸好那阵法成功了，”桐华面色欣慰，“知道师父顺利凝聚魂魄归来，一切都值得。”
闻毓竹仍然皱着眉：
“那张茗凤是怎么回事？他也是当年你们布置中的一环？他到底是谁？”
闻毓竹听到转生大阵这件事，心头就极为复杂。
她已经看清楚，桐华和鹿冥也就是小五，明显就是冲着张茗凤来的，如果他本身也是几个徒弟计划中的一环，该不会这人也是自己的弟子之一吧？
但如果张茗凤真是自己的弟子转世，为何自己从没从那条因果线中看出什么端倪？
除非当年又发生过别的什么事，扰乱了因果，同时也扰乱了这些弟子的记忆……
桐华微微皱着眉头，思索着说道：
“徒儿印象中没有他……是不是当年布置中的一环徒儿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身上有徒儿在等的东西……”
闻毓竹愣了一下，随后似乎反应过来：
“什么东西……你是说，望卿？”
她抬手凝出一团光影，化作望卿的样子展示给桐华。
桐华眼睛似乎亮了一下：
“对，就是这个！”
闻毓竹若有所思：
“所以你们带走他现在做的事，跟望卿也有关系？”
“应该是吧……”桐华斟酌着说道。
闻毓竹眉心一拧：
“什么叫应该是？你不清楚吗？”
桐华叹了口气：
“徒儿的任务只是借助流芳的力量，将望卿之主送到相应的场所，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做之后会如何，徒儿也不清楚。”
闻毓竹面色一凛：
“那你如何保证他的安全？”
“师父这个倒不必担心！”桐华赶紧说道，“只要他是望卿认的主人，就绝不会受到伤害。”
闻毓竹皱着眉沉默下来。
桐华不会骗自己，但是语焉不详的地方太多。
她知道逼问也没有用，因为这并不是他自己想要隐瞒，而是确实不知道。
桐华见她沉默，也不再多说，规规矩矩站在一旁。
闻毓竹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精光，开口问道：
“你们在两千年前就把现在的事情料的这么准，是谁起的卦？”
自己这几个徒弟的本事，她清楚得很，他们在各自的领域可以算是顶尖，但于卜卦一道，几个人加在一起，也不可能把两千年以后的事情算得这么精准，更不用提一步步布局等着自己。
在这件事里，七个徒弟齐心合力守着自己归来，这是毋庸置疑的，但他们背后一定还有人。
转生大阵，跨越两千年的卦数……能做到这种事的，当年除了自己……还有其他人吗？
闻毓竹下意识的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看向徒弟的神识，等着他的答案。
却见桐华无奈地摇了摇头：
“师父恕罪，徒儿并不记得有人起过卦……”
说到这里，他自己也露出了茫然之色：
“但若没有人起卦，确实没有办法解释……或许是我搞错了什么……忘了什么……”
桐华的目光由茫然变得有些空洞，开始自说自话的喃喃自语。
闻毓竹神色一凛，立刻抬手掐诀，打出一道金光隐入他眉心：
“桐华！”
这一声厉喝终于换回了桐华的神志，他眼神重归清明，揉着眉心：
“对不起，师父，我……”
闻毓竹皱眉说道：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这是命令。”
“……谨遵师命。”桐华面色一肃，收敛神色，伫立在一旁不再说话。
闻毓竹心头微凛，桐华刚刚的表现绝不是自然情况，也不是简单的被人在神识中做了手脚。
如今从种种迹象看来，两千年以前，在自己献祭之后，一定是有人帮着这几个徒弟凝聚了自己的魂魄。
并且起卦精准地计算出如今的这一幕幕，提前做好了精密的布局。
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人，修为境界绝不比自己低，更不应该默默无闻才对，自己却毫无印象。
不仅如此，天玄宗那边，祁墨的神识也是没有记住太多事情，而眼下的桐华，记忆的异样更是明显。
种种迹象加到一起，足以说明一件事情。
那背后之人，应该并没有刻意对任何人的记忆动手脚，出问题的是……天机本身。
闻毓竹面色变得凝重下来。
“师父……”桐华看出他脸色的异样，有些担心，小心翼翼地开口。
闻毓竹抬手压住他的话：
“先别出声，让我好好想想。”
她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自己最是清楚当年那差点灭世的大劫，到了何等程度，若不是如此，自己也不至于放弃修为生命甚至全部神魂，押上了所有筹码，才能召唤出足以压制那场大劫的阵法。
在这种情况下，想保住自己的神魂，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能做到这种事，一定会有十分严重的后果。
眼下的天机混乱，恐怕就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