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收养的孩子

通铺内，顾老夫人端坐在炕上良久过后才开口，但语气显得有些沉重。
“其实这件事要让娘来说的话，那李思小小年龄心思恶毒，千重山时差点害得言尘还有冉氏没了性命，之后又因为萱儿看到她行凶过程，趁乱把人带走差点害了我宝贝孙女。
光是这一点，老婆子我就不愿意收养她的孩子。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要是咱们起了好心把孩子养大，万一跟她娘一样心思歹毒，到时候咱们岂不是无功反而有过？”
顾老夫人的担心也不无道理，毕竟仲苑瑗从最开始就想过这个问题，且因为这个问题导致分神切到手。
养孩子不是带回来给吃给喝就行的，尤其是收养的孩子，不缺吃不缺穿只是基本。
仲苑瑗上辈子见过太多，因收养的孩子长大后得知自己养子女身份，无法接受导致心理上产生变化，甚至因为误会导致和养家产生间隙。
而且这其中还有个赵春秀，卜围并未将她逃跑的事上报，所以她不会进监牢，如果她要这个孩子那他们说这么多也是徒劳...
顾老夫人言语中带着不愿，几位嫂嫂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敢插嘴出声做这个决定。
仲苑瑗最开始倒是和庾琴瑞讨论过李思的结局，至于她腹中的孩子到底是想办法收养还是任其死亡，也得看顾家人如何决定。
在场的顾家男子对北齐刑法何其熟悉，都知道李思腹中孩子的结局会是如何。
仲苑瑗低着头默不作声，庾琴瑞却知道她内心实际是可怜那个孩子的。
“娘，其实...”庾琴瑞刚张嘴要说点什么，坐在炕边的大嫂周芙小心翼翼开了口。
见众人看向她，大嫂顿时有些紧张的看向顾言宗。
“夫君，我...”
“没事，你有什么想法大胆说出来就是，都是一家人，就当闲聊了！”顾言宗的话给了她莫大鼓励，周芙蓉顿时放松下来。
“娘，其实这么多年了我心里一直有个坎，就是嫁进顾家这么多年了都没能给家里开枝散叶...”周芙蓉说着说着顿时红了眼眶。
“我虽没有做过一天母亲，但也是看着萱儿在我怀里长大的，或许是因为我自己没能生个孩子出来，所以对任何无辜的孩子都格外怜悯...”
“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和大爷以后膝下寂寞，所以我想...”
“大儿媳，你们妯娌几个除方氏以外都没孩子，这么些年了娘也没有怪过你们，顾家男儿不纳妾的家训是你公爹定的，所以娘从来没有因为你们没孩子这件事给你们夫君纳妾。
顾家男儿个个顶天立地，哪怕这么多年被人背地里嘲笑无后我这个当婆婆的也忍了，毕竟把你们娶回来我们顾家就得负责。
你们要想收养孩子我这个当婆婆的不会阻止，但哪个孩子都行，唯独不能是李家的孩子！”
顾老夫人是强忍温怒听完周芙蓉说完，但最后还是一口否定了大嫂的想法。
这导致原本也想开口的二嫂三嫂也不敢开口，顾言宗倚靠在被子上不自觉挺直脊背，拉着妻子的手以示安慰。
仲苑瑗能理解顾老夫人的态度为何这般强硬，庾琴瑞和自己才刚成亲不久，或许还有机会要个孩子。
但如果她们当时死在千重山，那顾家就剩萱儿这一个独苗苗，要是连萱儿也折在李思手上，顾老夫人或许活出这条命都要跟李思拼个你死我活...
一想到要帮仇人养孩子，她现在能好声好气坐在这里说话都已经算很给面子了。
场面陷入死一般的安静，这下谁都不敢轻易开口了。
仲苑瑗脸上写满了失落，上辈子作为维和医生的她见过太多孤儿，有的甚至是在炮火连天的情况下诞生，她资助了不少，所以最能体会残酷环境下诞生的孩子有多可怜。
想了想，仲苑瑗觉得这件事以后还是不提了，顾家女眷没能有子嗣的事情她或许能帮着看看到底为何，但李思腹中的那个孩子，她只能另想办法让其活下来。
毕竟办法总比困难多，孩子出生也没记忆，到时候大不了出点钱找人收养，总好过出生后被丢弃而亡...
“娘...”这么想着，仲苑瑗决定暂时结束这个话题，但没想到另一道声音同时响起。
“娘...”庾琴瑞转头看向仲苑瑗，开口继续道。
“娘，其实我们都明白您为何生气，但有些事您可能不了解...”
说着，庾琴瑞伸手轻轻揽住仲苑瑗的肩膀，示意她不要着急。
顾老夫人以为庾琴瑞是想为劝说自己找借口，尽管纠结，但还是沉着脸开口问道：“是何事？”
“或许娘不太清楚孜西县是何光景，但我跟着大哥在镇西关军营戍守过一段时日，孜西县算是最靠近夷鬼边境的县城，那里的百姓常年饱受战乱影响，甚至会出现饥荒...”
说到这里庾琴瑞顿了顿，微微侧目看了眼顾老夫人的脸色，接着道。
“有段时日朝廷的赈灾粮并未及时送到，导致县城缺少吃食三月有余，百姓们甚至已经开始啃树皮吃观音土了。
可奇怪的是城内衙门之人和城中稍微有些钱的地主员外却个个满面油光...”
说到此，仲苑瑗的脸色瞬间变了变，就连顾言宗也微微垂眸面露凝重。
“我当时年轻，还以为这些人存有私货，便想着前去说服他们借出一二，没曾想我表明身份进入衙门后，就看到他们来不及撤下的饭菜...”
顾老夫人攥紧手心，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测。
下一秒，庾琴瑞微微闭眼沉声道：“那饭盆汤中，是一个未足月的婴孩，而且已经被分食手脚...”
“呕...”
“呜呜呜...这都是什么人啊，竟然如此狠毒...”
庾琴瑞话音刚落，顾家女眷瞬间生理不适，一边哭着，一边强忍心中恶心干呕着。
仲苑瑗已经料到，但更多的是为那些无辜孩子感到痛心。
她如此，其他人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