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睁眼，四个娃娃叫妈妈

江竹芽用小树枝扎成的小笤帚，白天霖和白如冰拿着小笤帚，把周围一片地上的落叶扫到一起。

江竹芽用那个装食物的帆布包，把挖下来的土装起来，倒在小兄妹俩扫开的空地上。

还和白老大白老二轮换着挖洞。

白天佑个子高年纪大，挖土比白天泽更有优势，可是白天泽似乎是天生力气大，一铲子下去，就能铲掉好大一块土。

等到洞挖高了，白天泽够不着的时候，江竹芽替换了他，一个吉普车，也用不着太大的洞，一上午的时间，“母子”五人就搞定了。

中午饭除了馒头包子，江竹芽还在附近采了点野菜，做了个汤。

后备箱里既然带有锅具，那就是准备着要做饭的，所以也有一些盐和其它的调味料，不过都不多。之前还在这里找到净化水的小苏打，估计准备这些东西的人，也想到过野外用水的问题。

吃完饭之后，江竹芽把吉普车开进了山洞，开进洞穴的油还是有的，这车在外面太扎眼，早一分钟藏起来，早安心。

几人把平铺在地上的新土踩实了，白天霖和白如冰兄妹两个又把扫到一边的树叶，再扫回来，铺均匀，不得不说，这两个小东西，把这件事做得还挺好，真正是帮了大忙了。

当然主要干活的是白天霖。

外面的洞口用一些灌木遮掩上，灌木的外面是爬藤植物，把拨到旁边的藤蔓都理顺过来，重新覆盖着洞口，只在旁边留了一个小出口，今晚，恐怕他们还要在这里住一晚。

这时，有脚步声，有人的说话声，有搬重物的号子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

刚刚忙完的五大一小正坐在地上晒着太阳。舒服假寐的江竹芽听到声音，眼睛刷的睁开了，她迅速起身抱起白小妹，低声对白天佑三兄弟说：“快上车。”

白天佑也已经听到了声音，她一直觉得如他这样五感敏锐的人不多，可是，假妈妈似乎比他更早一点听到，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事得时候，他一手拉起一个弟弟就跑，孩子们这段时间的经历让他们迅速成长，不问更不叫，闭紧嘴巴抬腿跟上哥哥的脚步，五大一小快速的通过预留的那个小出口，进入藏吉普车的洞穴。

等着兄弟三人爬上吉普车，江竹芽把白如冰塞到白天佑的怀里，“你抱着妹妹，我去把东西拿回来。”

“小心点。”白天佑接过妹妹，叮嘱江竹芽。

江竹芽通过那个小出口向外看看，还没有人过来，她把做饭的锅子，吃饭的饭盆，放回洞穴，把装水的叶子桶，吃饭的树枝筷子等等都扔到远处的沟里，用脚踢着落叶掩埋，把生过火洒过水的痕迹用落叶掩盖。

幸好，她在把吉普车开进洞穴之后，就处理了吉普车的车轮印，否则，现在还真是来不及。

江竹芽能听出来，来的人很多，但是走得并不快，依稀还有哭声，江竹芽把所有能说明刚刚还有人在的痕迹都清除干净，自己也躲进洞穴，从里面用藤蔓和灌木把那个小出口遮盖起来。

她叮嘱几个孩子不要发出声音，把布娃娃放进白如冰的怀里，轻声说：“冰冰乖，不要说话，睡一会儿，睡醒了，妈妈给糖吃。”

这软糯糯的小女孩，眨巴着大眼睛，用力点了点头，依偎在大哥的怀里，把脸埋在布娃娃的肩上，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抹剪影。

乖得让人心疼。

江竹芽没有上车，嘱咐兄弟三个说“你们也都睡一会儿，我看看来的都是什么人。”三个兄弟也立刻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有真乖的，也有装乖的。

她站在洞穴的边上，透过灌木和藤蔓的缝隙向外看，不多时，一群人簇拥着走过过来了，前面的人手里都拿着铁锨，后面的十来个人，捧着的是一个白茬的棺材。

奇怪的是几乎所有人都穿的便装，只有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披麻戴孝，那小孩子表情麻木呆滞，反倒是跟在后面的几个戴着眼镜的老头老太太，一边抹眼泪，一边唠唠叨叨的碎碎念。

“老吴，你这个老东西，怎么自己先走了，扔下我们几个你走得安心吗？”

“你无牵无挂的享福去了，好歹带上我们啊。”

“呜呜呜，老吴，说好了咱们要一起回去的，你说话不算话啊。”

“你自己走了，寂寞了，谁和你下棋啊。”

......

一群人走进树林不太远，便放下了棺木，七手八脚的挖了一个墓穴，把棺木埋了下去。

不多时，就听有人高声喊，“吴教授一路走好，您放心，您救了狗剩的命，逢年过节，他都会来看您的。”

“狗剩，给吴爷爷磕头，以后，你就是吴爷爷的孙子。”

又是一阵哭声，叹气声，哀哀的诉说声，不多时，人们相跟着离开了，最后离开的是那几个戴眼镜的老者，他们互相搀扶着，好像连独自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

等到所有的人都离开了，声音都消失了，江竹芽从洞穴中走出来，去到那一抔新土前查看，那不大的墓穴前，连一片纸钱都没有，更没有黄纸燃烧过的痕迹，只有一块竖起的木牌做墓碑。

是了，现在破四旧，破除封建迷信，移风易俗，纸钱祭品都是明令禁止的。

可是，江竹芽也知道，原主他们村里有人去世，小辈们还是会想办法偷偷烧纸钱的，没有纸钱，只能说明，这地下埋着的人的身份，不值得埋葬他的人去冒险。

“京北大学吴堰教授之墓”

这是用毛笔写在墓碑正面的文字，墓碑简陋，字体却是铁画银钩，入木三分，墓碑后面，还有生卒年月和生平，数十个字，便写尽一个人的一生。

这些字，会在一场大雨后，消散于无形，从此后，这墓中是何人再无人知晓。

江竹芽反复的看着墓碑后面的墓志铭，再结合她刚才从人们口中听到的一些话语，她心中暗暗有了主意。

她虔诚的跪在这座新坟前，在心中祷告：“今日借您老身份一用，他日拨云见日，世事清明之时，定带您遗骨返京，做亲人般祭奠。”

江竹芽去到林中挖了几株野花，栽种在墓前，浇上水，让这孤单的坟墓看起来能稍微不那么凄凉一点。

.......

她返回到吉普车洞穴，轻声叫白天佑：“天佑，你看好弟弟妹妹。我去去就回。”

眼睛看向已经没有人影的小路，神情渐渐坚定，心中打定了一个主意。

*

白茬的棺材：未刷漆的棺材。急用未来得及刷漆，或者是因为省钱。

捧棺：早些年，徒手抬棺材叫捧棺，笔者认为含有对逝者的尊重。

水水：一直觉得十三这个数字不吉利，果然，这十三章写的不是开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