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家的小娇娘

卯时左右，天蒙蒙亮。

宋新桐将双胞胎弟弟从床上弄起来，领着迷迷糊糊地两个弟弟往村口走去，搭上了李大爷的牛车，趁着清皎的月色往县城赶去。

牛车摇摇晃晃的行了近一个小时，直到天大亮了才到县城门口。

“醒醒了。”宋新桐看着睡得正流口水的小宝，忍不住捏了捏他刚长了一点肉的脸颊，“咱们到了，快起来了。”

小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有些分不清状况的左右看了几眼，看着人来人往的城门口，半响才说道：“阿姐，到了啊？”

“到了。”宋新桐将同样困顿的大宝抱下牛车，又将小宝抱了下来，又掏出了六文钱递给李大爷，“谢谢李大爷。”

“不用不用。”李大爷乐呵呵的收过银钱，然后将车拉到了一旁的牛棚里去了。

宋新桐背着满满一背篓的灰孢，一手牵一个弟弟，“咱们先去卖菜，晚些时候再去吃早饭好不好？”

“好。”大宝还没睡醒，声音迷糊而甜糯。

姐弟三人走在熙熙攘攘的早市街上，小宝左盼右顾的，兴奋极了，“阿姐，县城好热闹，好多好看的。”

“以前阿姐没带你们来过县城玩？”这些细小的事儿，宋新桐也记不起来。

“阿姐，我们第一次来。”大宝揉了揉眼睛，指着路边卖小玩意儿的小摊子，高兴的说道：“阿姐，那里有卖小鸟的。”

“阿姐，那里有卖鱼的。”小宝指着另一边的一个卖泥塑雕的摊子，“阿姐，那个鱼为什么是红的？”

宋新桐有些体力不支，催促道：“好了好了，咱们走快一点成不？”

虽然灰孢不重，但满满一背篓还是有个二三十斤，而且还要拉着两个三四十斤的弟弟，她又不是大力士，真的是好累。

又走了百来米，小宝嘟囔着：“阿姐，还有多久才到啊？”

“前面就是了。”宋新桐领着两个高兴得停不下来的小子走到了吉祥酒楼前面。

因为天早已大亮，酒楼的门已经打开了。

姐弟三人直接走进了酒楼的大堂里。

“宋姑娘，您来了。”正在打扫大堂的朱三儿急忙过来将宋新桐的背篓接过去，“掌柜一早上都念您好几次了，还以为今日您又不进城了。”

“这两位宋小公子也来了。”朱三儿特别会说话，忙将柜台上的糕点端到了八仙桌上，“两位小公子应该还没吃饭吧？先吃点这个糕点垫一垫肚子。”

看着朱三儿这么周到，宋新桐就猜到了昨日送的灰孢定是入了宋掌柜和酒楼东家的眼。

朱三儿倒了分给宋新桐姐弟三人倒了一杯温白水，“宋姑娘先喝杯水，我这就去后堂叫掌柜去。”

待朱三儿走后，大宝和小宝这才齐齐看向那一盘紫薯糕，不自觉的抿了抿干干的嘴唇：“阿姐，我们可以吃么？”

看着他俩的谗样子，宋新桐忍不想教育一番，但转念一想又说道：“吃吧。”

小宝已经咬了一口紫薯饼了，水润的大眼睛都笑眯了，“这个真好吃。”

“少吃一点，待会儿阿姐还要带你们去外面的铺子吃好吃的呢。”宋新桐提醒道。

“好。”大宝一向是最听话的，也不会太贪口腹之欲，克制能力比小宝强了许多。

“宋姑娘，久等了。”宋掌柜疾步如风的走了出来，朝宋新桐拱了拱手，又看向一边两个正在吃紫薯饼的小娃儿。

宋新桐看了两个弟弟一眼，“叫宋爷爷。”

“掌柜爷爷。”双胞胎异口同声的喊道。

宋掌柜已四十多岁，叫他一声爷爷也是应得的，他笑眯眯的看着双胞，“诶，两位宋小公子可真是聪明伶俐，来日必将有大才。”

双胞胎听得懂这是好话，笑眯眯的回道：“谢谢掌柜爷爷。”

“哈哈哈，不谢不谢。”宋掌柜朗声笑着，朝宋新桐说道：“宋姑娘将两个弟弟教的很好。”

“谬赞了。”宋新桐淡笑应着。

宋掌柜早已看出来了，宋家姐弟不像是池中之物，自然也愿意卖好，“多谢宋姑娘昨日慷慨赠送，这名为灰孢的菌子的确如姑娘所说，脆滑爽口，我们东家也是很喜欢。”

宋新桐笑应着，“喜欢就好，我还怕掌柜和东家不会喜欢这黑乎乎的灰孢呢。”

“宋姑娘想岔了，美食不拘泥于形状外貌，只要入口能使人口舌生津，欲再食之，便是好菜！”宋掌柜说道。

“原是这般，是我孤陋寡闻了。”宋新桐嘴上这般说着，但心里腹诽着，前世那些吃蜈蚣、吃蝉蛹的更是数不胜数，她自然是知道越其貌不扬的菜越能做出好菜。

“宋姑娘，那这些灰孢都卖于我们酒楼如何？”宋掌柜诚挚的说道。

宋新桐点头，“我自然是诚心想将这些灰孢卖给酒楼的，只是不知掌柜可诚意买？”

宋掌柜眼底露出精明，不过心底还是打算给予一个实惠的价格，“十文一斤，宋姑娘认为呢？”

宋新桐想了想，没有说话。

“若是姑娘能长期供给，我们……”宋掌柜还想说话，但被宋新桐出言打断了，“这种灰孢五月初生，八月便不再生长，至多也就是三个月左右的采摘的时间。”

微顿须臾后又说道：“而且数量极少，这灰孢与鸡枞菌难采的程度一般无二，而且味道更是极佳，莫非宋掌柜认为这灰孢只值十文？”

昨夜东家说的价格可达五十文一斤，但他还是想压一压，“宋姑娘，纵然如此，它不过和一般蔬菜一般，不像鸡枞菌有食用药效。”

“谁说没有的？”宋新桐看出宋掌柜是想压价了，“我曾在一本杂书上看过，灰孢其性味辛平，有清肺利咽，止血之功效，对风热郁肺咽痛，音哑，咳嗽等亦有疗效。”

“宋姑娘见识渊博。”宋掌柜说道。

宋新桐见他不信，随意搬了个借口出来：“我亦是听我们村子里的夫子说的。”

古代人都对读书人有极高的崇拜，所以一听她这么说，宋掌柜也信了四五分，不过因为自身的立场，也不得不为酒楼争取利益，“那姑娘以为呢？”

“一百文一斤吧。”宋新桐随意提了一个价格。

“宋姑娘莫不是在开玩笑？”宋掌柜没想到她会狮子大开口。

“这是我最低的要求了，若是宋掌柜不愿意，我可以去其他酒楼问一问，兴许会有人收下吧。”宋新桐有些失望的语气，像是被压狠了价似的。

宋掌柜面露凝色，别家酒楼当然会收下了，就是再增加个百十文，别的酒楼也愿意赌一把，这些日子他们酒楼的折耳根太好了，哪家酒楼不是盯着他们的？

“宋姑娘且慢。”宋掌柜忙道，“这价格我无法做主，我需去请示过东家再和姑娘说。”

“可行。”宋新桐又坐了回去。

待人走远了，大宝才小声问道：“阿姐，一百文会不会太多了？”

“不多。”灰孢不同于折耳根，只要去山里寻就能找到了，根本没法掩藏也无法以量取胜，那还不如一开始就卖个高价。

而且她和吉祥酒楼只是生意合作关系，做生意就是这样，合理竞争，价高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