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轮回

胸膛没有丝毫起伏！那张如同冰封的面具般的脸上，第一次清晰地出现了一种近乎生理反应的、无法控制的迹象——她的瞳孔，在强光下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随即又猛地放大！

如同受惊的猫瞳！她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张开了一条几乎看不见的缝隙，仿佛想要吸入空气，却徒劳无功。

整个身体呈现出一种极致的、僵硬的紧绷状态，仿佛下一秒就会因为缺氧而轰然倒下！

她的目光，如同被磁石牢牢吸住，死死地、死死地钉在B超单上，钉在那个空白的姓名栏上，钉在那个冰冷的日期上——1988年3月17日。

那眼神，不再是无波的深潭，而是翻涌着足以吞噬一切的惊涛骇浪！里面充满了无法形容的、巨大的惊骇！

一种被深埋的、足以毁灭一切的真相猝然曝光的恐慌！还有一种…一种仿佛被命运扼住了咽喉、无法逃脱的窒息般的绝望！

她的呼吸停滞，如同这死寂后院里最响亮的无声尖叫！

尘封的B超单，如同一颗投入死水的核弹。

它炸开的不是水花，而是深埋了三十多年的、足以将这个家族炸得粉身碎骨的惊世秘密！身世的疑云，如同浓得化不开的墨汁，瞬间笼罩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将他们拖入了无边的、冰冷刺骨的黑暗深渊。

空气里只剩下欧阳辉失控的颤抖和牙齿磕碰的“哒哒”声，以及欧阳婷那令人窒息的、死一般的呼吸停滞。

老榆树的影子在夜风中扭曲摇曳，像一只窥视着人间惨剧的、无声狞笑的鬼魅。

后院的死寂并未持续太久，便被一种更粘稠、更冰冷的东西所取代——那是无声蔓延的、足以蚀骨腐心的猜疑。

如同浓稠的墨汁滴入清水，迅速晕染、扩散，将每个人的心都浸染成一片污浊的黑暗。

李莉第一个从那巨大的震惊中挣脱出来。

她迅速收起了那张如同烧红烙铁般的B超单，连同那张母亲抱着欧阳明的旧照片和铁盒里残余的枯榆钱，一股脑塞进了自己带来的一个硬壳文件袋里。

她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果断，仿佛要将那足以摧毁一切的秘密强行封存。

她甚至没有再看一眼瘫在泥泞中如同烂泥般颤抖的欧阳辉，也没有理会失魂落魄、喃喃自语的欧阳明。

她只是用冰冷锐利的目光扫过王艳惊惶的脸和廊下阴影里依旧呼吸停滞、眼神空洞的欧阳婷，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

“都回屋！今晚的事，谁都不准说出去一个字！尤其是爸那边！”

她的命令，在此刻混乱的局面下，竟成了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王艳手忙脚乱地试图搀扶起如同被抽去骨头的欧阳辉，后者浑身瘫软，目光涣散，口中无意识地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对妻子的搀扶毫无反应，只是本能地蜷缩着，仿佛想将自己缩进地缝里。

欧阳明则被李莉一把拽起，像个提线木偶般踉踉跄跄地拖回了前院。

廊下的欧阳婷，在李莉目光扫过的瞬间，那停滞的呼吸猛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如同溺水者浮出水面，胸膛剧烈地起伏了几下。

她的脸色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惨白，眼神却迅速从刚才那惊涛骇浪般的剧震中沉淀下来，重新凝结成一片深不见底的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