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5-07-05 21:23:24
热门小说《上海,背叛之后》是作者“烟火红尘心”倾心创作,一部非常好看的小说。这本小说的主角是陈远晓晓,情节引人入胜,非常推荐。主要讲的是:时间在无声的哭泣和沉重的静默中流淌。终于,苏晴剧烈的抽泣声慢慢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般的低喘,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她猛地伸出颤抖的手,近乎粗暴地扯过纸巾盒,胡乱地、用力地在脸上擦拭,仿佛要将那些象征耻辱的泪水和晕开的眼妆彻底抹去。当她再次抬起头时,那双曾经温润明亮的眼睛红肿如桃,眼底却燃起了...
窗外的雨,下得越来越急,砸在玻璃窗上噼啪作响,像有无数只冰冷的手指在用力敲打。客厅里没开主灯,只亮着一盏角落的落地灯,昏黄的光线勉强撕开一小片黑暗。苏晴蜷缩在沙发里,紧紧抱着一个抱枕,好像它是能抵御寒冷的唯一依靠。可那股寒意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抱枕捂不热。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刺眼的光,在地板上投下小小的方框——那个定位追踪的APP正在运行,一个刺眼的红色圆点,牢牢钉在浦东丽晶酒店的位置。
离她和儿子的家,开车不过二十分钟。
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此刻还带着余温灼烧着她的神经。她颤抖着从随身包里摸出那支小小的录音笔——比一节五号电池大不了多少,冰凉硌手。当时周明打电话回来,声音装得又困又累,絮叨着项目多麻烦、今晚肯定回不来了、让她别等……她就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面前摊着一把蔫了的青菜,指甲无意识地掐进脆嫩的菜梗里,掐出青绿色的汁水,染绿了指尖,像中毒的痕迹。
“知道了…你…你也别太辛苦…” 她当时是怎么发出的声音?喉咙像被砂纸磨过,又干又紧,每个字都像硬挤出来的石子儿,砸在地板上空洞地响。
周明在那头顿了一下,似乎有点奇怪她的反应,但很快又用那种惯常的、哄孩子似的疲惫语气说:“嗯,没事,小问题。儿子睡了吧?亲亲他,说爸爸想他了…”
“嗯…” 苏晴只能从鼻子里哼出这个音,随即飞快地按断了电话,仿佛再多听一秒,自己就会尖叫出来。厨房瞬间只剩下冰箱压缩机沉闷的嗡嗡声,和她自己粗重得像破风箱般的喘息。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滚,她猛地弯下腰,对着水槽剧烈地干呕起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难受得眼前阵阵发黑。
这一切,都被口袋里那支冰冷的小东西,忠实地、无声地记录了下来。
“为了小宇…” 她一遍遍在心里默念这四个字,像念一道救命咒语。那个小人儿睡着时乖巧的睡颜,是她现在唯一能抓住的浮木。她用冷水狠狠泼在脸上,冰得她一哆嗦,也强行摁下了那股噬心的恶心和晕眩。抬头看镜子里那个苍白狼狈的女人,眼神里最后一点天真的光彻底熄灭了,只剩下一种被绝望淬炼后的、狼崽般的凶狠和决绝。
此刻,红色的圆点像烧红的烙铁烫着她的眼。不能再想下去了!苏晴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动作快得甚至有些踉跄。她迅速穿好外套,随手抓了把伞,又顿住,狠狠把伞扔回地上。她需要这冰冷的雨浇醒她,或者浇灭她心头那团快要焚毁理智的毒火。
她冲进出租车里时,浑身湿了大半,头发狼狈地贴在脸颊和脖子上。司机透过后视镜诧异地看了这个深夜独自前往豪华酒店区域的女人一眼,眼神复杂。
“师傅,麻烦过了前面路口,找个能停车的地方放我下来就行。” 苏晴的声音异常平稳,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感,仿佛她只是去处理一件寻常的公事。这伪装起来的声音,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
司机没多问,应了一声。车子在雨夜里滑行,车窗外是模糊跳动的霓虹灯牌,像一只只五颜六色的怪眼。雨水敲打车顶的声音密集如鼓点。
车子在一个街角的阴影里稳稳停下。苏晴扫码付了钱,推开车门。冰冷的雨水瞬间如同瓢泼般灌进她的衣领,激得她一个冷颤,牙齿几乎不受控制地打颤。这刺骨的寒意,反而让她混乱灼热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
她快步闪进旁边公交车站窄小的雨棚下。背对着目标酒店金碧辉煌、灯火通明的大门,那光芒在雨幕中氤氲开,像一个巨大的、奢侈温暖的陷阱,讽刺地戳在她心上。她背靠在冰冷的金属广告牌立柱上,深深吸了几口夹杂着雨水腥味和城市尾气的冰冷空气,才抖着手掏出手机,解开锁屏,点开相机应用。
雨棚外,暴雨如注。手机屏幕很快蒙上了一层水汽。她用力地、反复地用袖口去擦,指尖冻得有些发僵。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鼓,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神经抽痛。她紧紧咬着下唇,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将酒店的旋转门努力拉近在取景框里。画面因为距离和雨幕有些模糊,但大门辉煌的光晕显得格外清晰。
时间被这场暴雨浸泡得黏稠而缓慢。每一辆靠近的黑色轿车都让她的心提到嗓子眼,每一次旋转门开启走出来人影都让她的呼吸骤然停滞。每一次都落空,每一次都伴随着更加煎熬的紧张和后怕。雨水顺着湿透的额发滴下来,流进眼睛里,涩得发疼,她也只是眨眨眼,固执地擦掉手机屏幕上的水渍。
她到底在做什么?
像个蹩脚的私家侦探?
像个彻头彻尾的可怜虫?
像个…只会在阴暗角落里窥探丈夫出轨证据的…失败者?
双腿因为长时间的紧张站立和寒冷开始轻微地打颤。一种深沉的、铺天盖地的羞耻感和自我厌弃感死死攫住了她。万一,万一被周明,或者被他身边那个林悦发现了呢?周明那张总是带着温和伪装的脸上,会露出怎样狰狞的怒容?他会怎么对付她?她的儿子小宇…怎么办?他能承受父母之间这样撕破脸皮、恨不得你死我活的局面吗?
一股尖锐的、冰冷的恐惧像毒蛇一样猛地缠绕上她的心脏,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强烈的冲动让她几乎要立刻转身,逃离这个让她看起来可笑又可悲的地方。走!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刺目的旋转门金光再次转动!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挤压!所有挣扎退缩的念头瞬间被冻结!是他!
太熟悉了!那个刻进她骨髓里的身影!那件她特意送去干洗店小心护理的、价值不菲的羊绒大衣!此刻,那件昂贵的大衣却小心翼翼地、充满占有欲地,环着另一个女人的腰!
那个女人穿着一件像火焰一样张扬的红色风衣,纤细的腰肢被周明的手臂紧紧圈着,两人共撑着一把黑色大伞。伞微微倾斜,清晰地露出了林悦那张精心描绘、妆容完美的脸。她侧着头,正对周明巧笑倩兮地说着什么,笑声虽然被雨声掩盖,但那娇媚的神态却穿透雨幕狠狠扎进了苏晴的眼里!像两根烧红的铁钎!
更让苏晴血液几乎凝固的是周明的反应。他低着头,看着林悦的眼神,充满了黏腻的、能拉丝的温柔——那种眼神,苏晴曾经以为自己拥有过!他脸上那种发自内心的宠溺笑容,苏晴曾经以为只属于她和小宇!然后…就在苏晴因极致的痛苦而放大的瞳孔注视下!周明低下头,温热的唇,轻轻地、珍重地,印在了林悦光洁的额头上!
那个吻!像一把烧红的烙铁!
“噗嗤”一声!带着皮焦肉烂的幻音!
狠狠、狠狠地、死死地!烫在了苏晴的心口最深处!
所有的恶心!所有的恐惧!所有的软弱!所有的犹豫!所有那些“为了孩子”的顾虑!在这个吻下,瞬间被蒸腾、被焚毁!只剩下一片被彻底燃尽的、带着剧痛的空白,以及在那灰烬里骤然升腾起的、冰冷刺骨的、名为“清醒”的恨意!刀刃般锋利!
身体不再颤抖!连刺骨的寒冷都感觉不到了!苏晴异常稳定地、甚至有些冷酷地调整了一下手机的角度。她像是进入了一种奇异的、抽离的状态。屏住呼吸,将镜头牢牢锁定那两个仿佛在聚光灯下深情演绎的男女。
咔哒。咔哒。咔哒。
手机相机在雨夜里发出轻微而短促的电子快门声,冰冷无情地记录下每一个细节:
周明为林悦拉开副驾驶车门,手掌护在她头顶的姿态;
林悦回眸冲他风情万种的一笑;
两人在关上门前的短暂对视;
红色跑车亮起的尾灯;
轮胎碾过积水,溅起脏污的水花,消失在霓虹闪烁的雨夜深处……
直到那代表背叛的红色彻底融入滚滚车流,再也无法分辨,苏晴紧绷到几乎断裂的神经才猛地松弛下来。那根名为“意志”的弦一松,整个人就像被抽掉了骨架的软泥玩偶,猛地向后倒去,后背重重撞在冰冷坚硬的公交站广告牌上!沉重的撞击感让她闷哼一声,却也带来一丝诡异的清醒。
手机屏幕自动暗了下去,像个忠诚的哑巴战士,安静地躺在她冰冷潮湿的手心。
雨点依旧毫不留情地砸下来,冲刷着这座不夜城虚假繁华的倒影,也冲刷着她脸上滚烫的泪痕——或者只是冰冷的雨水?她已经分不清了。她僵硬地抬起手,抹了一把脸,湿漉漉的。手指在同样湿漉漉的手机屏幕上一滑,解锁。点开相册。
刚刚拍摄下来的画面,在手机屏幕微弱的幽光下,残忍地摊开在她眼前:
周明低头吻下去的瞬间(清晰捕捉到了林悦享受的侧脸);
两人在车门前依依惜别的对视;
甚至一段几秒钟的模糊视频:车尾灯亮起,周明绕到驾驶座开门上车…
胃里一阵天翻地覆的剧烈绞痛!比任何一次都要凶猛得多!她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弯下腰,单手死死扒住冰冷的公交站金属栏杆!另一只手还紧攥着手机!“哇——”的一声,晚上强迫自己咽下的那几口稀饭混着苦胆水,毫无保留地吐在了湿漉漉的街沿上!剧烈的呕吐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头晕目眩,浑身脱力,狼狈得像一条被丢在岸上暴晒的濒死的鱼。
她半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大口喘息。雨水和呕吐物的味道混合着,刺鼻又令人作呕。可正是这股强烈的生理性反应带来的窒息感和羞耻感,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她从那种被恨意吞噬的炽热中,骤然清醒。
不是为了陈远!
不是为了报复的快感!
甚至不全是为了撕碎周明那张虚伪的脸!
是为了自己!为了那个曾经像个傻子一样付出了所有信任、所有青春、所有爱的女人!
是为了儿子小宇!为了给他争取一个哪怕破碎但真实的未来!为了在那被谎言和背叛炸出的废墟上,尽量为他,也为自己,抢到一块可以站着活下去、不被流言彻底掩埋的立足之地!
她用力地、几乎是自虐般地用沾着污迹的手背擦掉嘴角的秽物。眼神里最后一丝迷茫、软弱、甚至怨妇般的自怜,被这场冰冷的暴雨,和生理性的痛苦,彻底洗涤干净,冲刷得一干二净!
手机屏幕上,周明那张被雨水淋湿、却因深吻而微微泛光的侧脸,笑容深情而满足——那是她曾经甘愿用一生去守护的幸福模样。
她死死攥住手机。冰冷的金属边角尖锐地硌着她的掌心,传递着一种无比真实的、尖锐的痛楚。这痛楚连接着理智和决心。
她摇摇晃晃地、却异常用力地挺直了被雨水浸透、呕吐折磨得虚脱的脊背!那眼神,不再是悲伤或茫然,而是像淬过火的、准备刺入敌人心脏前的利刃,在雨夜里闪烁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冰冷的、一往无前的光芒!
她小心翼翼地把手机收进大衣最里面的贴身口袋,像收起一件足以致命却也足以保命的武器。然后,她转过身,一步,一步,踩着满地被霓虹灯晕染成彩色、又很快被雨水冲开的污浊倒影,朝着那个早已被谎言蛀空的家走去。每一步踩下去,都带着一种斩断过去、孤注一掷的决绝!
同一场笼罩城市的暴雨,在不同的窗户后面,折射出截然不同的世界。
周末的上午,肆虐了一夜的暴雨终于收起了它的泼天阵仗,天空是洗过般的灰白色,带着湿漉漉的沉重。但阳光似乎铆足了劲要冲破这层阴霾,奋力撕开云层,一缕缕倔强地投射下来,落在浦东图书馆巨大的、光洁如新的玻璃幕墙上,荡漾开柔和温暖的光晕。
推开厚重的玻璃门,踏入儿童阅览区,外面的潮湿阴冷瞬间被隔绝。这里的空气温暖、干燥,带着纸张纤维在阳光下特有的、干燥好闻的油墨香和木质书架淡淡的混合气味。一排排低矮、色彩柔和的原木书架整齐排列,各种五颜六色、画着可爱卡通形象的绘本封面在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格外亲切。
晓晓简直像一头被关了好久终于放出笼子的小鹿,兴奋得小脸通红。她松开拉着陈远的手,欢快地跑到一排书架前,踮着小脚丫,昂着头,小手指点着高处的书脊。
“爸爸!快看快看!有公主!那个!那个有小兔兔!” 她转过头,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急切地招呼着陈远。
陈远看着女儿无忧无虑奔跑的小小身影,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他快步走过去,蹲下身:“慢点跑,小心地滑。想看哪一本?爸爸帮你拿。”
晓晓立刻指着一本封面画着一只粉色大耳朵兔子抱着胡萝卜的书:“这个!还有…还有这个城堡的!还有…那个!大恐龙!”她努力地用小胖手指点着几本位置不同的书,急切又有点小贪心。
陈远笑了,耐心地把她点名的几本书都抽了出来,厚厚的一摞抱在怀里:“好沉啊晓晓,选这么多?一次看不完哦。”
晓晓踮着脚,扒拉着爸爸的手臂看那几本书,小脸上写满了选择困难,最终大方地抽出那本厚厚的恐龙百科,塞回书架:“嗯…那恐龙不要了,它好重!” 然后心满意足地抱着剩下的几本绘本,宝贝似的紧紧搂着,“爸爸,我们去那里!那里有阳光!” 她指着窗边几把矮矮的、铺着明亮黄色坐垫的儿童沙发椅。
陈远的心,就像窗台上那盆被雨水洗得翠绿欲滴的虎皮兰叶子,一点点舒展开来,浸润在一种安宁的暖意里。那些压在心头的巨石,此刻似乎减轻了不少分量。他接过女儿怀里那几本在她看来珍贵无比的书,感受着那微不足道的重量,心里却沉甸甸地装满了柔软的满足。
“好,咱们去阳光最好的地方看书。” 陈远牵着女儿的小手,走到窗边的黄色小沙发坐下。窗外,天空依旧灰蒙蒙的,残留着湿气,像一块洗旧的棉布。窗内却明亮、温暖、安静。晓晓手脚并用地爬到挨着爸爸的那张小沙发上,小身体立刻紧紧地、自然地依偎过来,半边身子都靠在爸爸手臂上,迫不及待地翻开那本画着兔子的《小兔莉莉找妈妈》。
翻开第一页,那只叫莉莉的小兔子正在草地上哭泣,眼泪画得又圆又大。
“爸爸…” 晓晓的小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声音里带着清晰的担忧和难过,小手指戳着画面里的小兔,“兔兔哭了…它找不到妈妈了,它好伤心呀…”
那毫无杂质的、感同身受的同情,像一道最纯净的光束,猝不及防地射进了陈远心底那片被怨恨和计划占据的晦暗角落,瞬间驱散了一小片阴霾。
陈远也翻开自己手里那本《巨大的恐龙世界》。翻到一页画着一只脖子长得像大桥的草食恐龙:“你看,这个大家伙,叫梁龙(他故意用了个简单的词),它脖子好长好长,每天都要啃好多好多树的叶子才能吃饱…”
晓晓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小脑袋靠在爸爸手臂上,伸出一根小小的、带着暖暖气息和淡淡奶香的手指头,好奇地指着旁边一页上画着的、张着血盆大口、满嘴尖牙的霸王龙:“爸爸,这个大龙好怕人呀!它为什么要咬那个长脖子的龙啊?它坏坏吗?”
“它肚子饿了呀,” 陈远放柔声音解释,目光却不由自主地从书页移开,落在女儿专注而天真的小脸上。她长长的睫毛像两排湿漉漉的小刷子,在眼睑投下淡淡的阴影,随着眼睛的眨动忽闪着。窗外的光穿过高大的玻璃和层叠的书页,变得柔和温顺,落在她头发毛茸茸的发旋上,泛着一层浅浅的金色光晕,像个小小的天使光环。她看得那么认真,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彩色的画和爸爸低沉温柔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她那柔软、温热的小手掌,带着一点玩耍后的汗意,轻轻地、依赖地搭在了陈远翻书的手腕内侧上。
那一刻,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手腕内侧那一点轻微的、几乎微不足道的暖意,就像一滴温泉水,毫无征兆地滴落在他心头那丛从发现日记本就开始燃烧、从未真正熄灭过的冰冷火苗上。
滋啦……
仿佛能听到一声轻微的幻响。
那丛舔舐着灵魂、催使他步步为营、精于算计的、名为“复仇”的毒火,竟在这一点微末却无比真实的碰触之下,骤然暗了一瞬!冰封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平静感,如同图书馆里无处不在的、充满书香的静谧,缓缓流淌过来,浸润了他每一根因长期紧绷而隐隐作痛的神经。那些日夜不休的计划和布局(让周明焦头烂额了吗?林悦还在坐立不安吗?),那些翻腾不息的恨意,那些因想象对方痛苦而短暂生出的扭曲快感……在这一刻,竟被女儿指腹下传来的、代表生命跳动的微弱脉动,被这满室的阳光、书香和她毫无保留的依赖信任,无声地冲刷着,一点点消融、稀释,像投入大海的墨滴,缓缓失去了那种噬人的浓度。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自己的手。手掌宽大,指节因曾经的劳动和长期握拳而显得有些粗硬。此刻,它只是温柔地平摊开,稳稳地托着画着亿万年前庞然大物的彩色书页。而女儿那小小的、软乎乎的、甚至还带着一点婴儿肥的小指头,就那么自然地搭在他暴露着青色血管的手腕上——那是全身最脆弱、最需要保护的部位之一。她就那样毫无戒备地将自己的信赖,搭在了他的脉搏上。
那是将整个世界的安稳都系于他一身的份量。
一种沉甸甸的、混杂着无尽怜惜与骤然涌起的责任感,牢牢地抓住了他,替代了那片刻的冰冷与空洞。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书页的芬芳变得更加清晰,带着一种使人安宁的力量。
“因为,大恐龙的世界里,它就是最厉害的大王呀。就像森林里的大老虎要吃小兔子…” 陈远放慢了语速,声音温和下来,继续为女儿讲述着早已灭绝的巨兽故事,语调在图书馆特有的安静氛围里,清晰、平稳,蕴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稳力量。
窗外,是摩天大楼林立的浦东,那是财富、野心、以及人性所有明暗面交织的钢铁丛林。那里正上演着他亲手推动的暗战。窗内,这个小小的角落,只有书页翻动发出的轻微沙沙声,和一个父亲为女儿解答童稚问题的低柔嗓音。一缕阳光执着地穿过窗棂,穿过书页的缝隙,温顺地落在晓晓那头茸茸的、泛着淡金的头发上,像一个温柔的金色吻痕,照亮了她眼里那个充满童话色彩、无忧无虑、没有丝毫阴霾的小小星球。
那一刻,陈远清晰而强烈地感觉到,脚下那片被仇恨和冰冷计划冻结的土地,裂开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一缕带着阳光味道和书卷气的暖风,正悄然从缝隙中钻入,小心翼翼地探进他冰封的世界里。
他情不自禁地抬起没有翻书的那只手,动作轻缓得如同触碰一件稀世珍宝。他的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极其小心地、温柔地拂开了女儿额前,被阳光勾勒出一圈金边的、柔软细碎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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