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靡靡

一室黑暗，明颜睁着眼，眼睛酸酸的，有些想哭。

但忍住了。

长这么大，她只在十八岁那年哭过一次。

连跪在明家被暴雨淋透，明成毅死活不见她那晚，她都没哭。

另一边，滟澜海湾别墅区。

这是京北新城区最奢贵的房子，全都是独栋，依山傍水，寸土寸金，优美安静。

18号别墅，是周南凛在京北的固定住宅。

二楼的落地露台是没有包的，围栏的里面，一张金丝楠木小圆桌，月牙造型的白色小夜灯立在上面，旁边是透明如水晶的琉璃烟灰缸，烟头七八个。

男人坐在摇椅上，英俊眉眼在烟雾中明灭变幻，烟抽了一支又一支……

九年前的少女，闻到那少年身上的刺鼻烟味总会皱眉头。

那时的他，连世界上最劣质的旱烟都抽不起。

九年后，他抽的是私人订制，可称作全世界最昂贵精致的香烟，她几次说不介意他抽烟。

所以不是厌恶抽烟的男人，只是厌恶那少年而已。

是因为这吧，他才失控的。

周南凛想，总要给自己的失控找个理由，绝不愿承认，他就是个被兽欲支配的混蛋，单纯就是忍不住想吻她。

被绑架的第一晚，少女背靠在少年怀里，睡着了。

翌日醒来时，他维持着昨夜的姿势，一晚上没动过。

但有个地方却动了一晚上，令少女又羞又恼。

“我昨晚，好疼。”少年嗓音沙哑得要命。

少女忙爬出被子，像昨日那般蜷缩在墙角，仇人般的目光戒备地盯着他，完全不像一夜依偎过的暖伴。

少年声音愈发沙哑，“不知道为什么，我尿尿的地方，好疼。”

少女浑身一颤，不敢接话，他是变态吧，对她说这些！

“从我十四岁开始，早晨都会有点疼，但昨晚是最疼的，从没这么疼过。”少年说得虔诚，认真，狭长漆黑的眸子，像澄澈的清泉。

那时的明颜以为，他是故意在说黄段子，后来她才知道，他一点生理常识都没有。

“你脸好苍白，昨天你滴水未进，再不吃东西，挨不过今晚的。”少年说。

明颜看了眼桌上冷透一夜的盒饭，还是恶心想吐。

“你先喝点热水，好吗？”

少年端着一缸冒着热气的水来到她面前，“我掺了些凉白开，可以直接喝。”

她看着只在小学课本上见过的老式茶缸，有把手，外观是黄色，上面还画着雷锋的图案。

昨天他就是用这杯子喝水的。

她皱着眉说，“脏。”

少年似是醒悟过来，“抱歉，我欠考虑了，去给你洗洗。”

“等等！在……在这洗。”

她要盯着他洗，盯着他倒水，以防他给她下药什么的。

少年提了一个塑料桶进来，桶还算干净，放在破烂不堪的深黄色地板格上。

明颜看着他舀了水在一旁洗，水哗啦啦滴在地上，皱眉，“你不用洗洁净吗？”

少年一愣，眼神疑惑，“洗洁精？那是什么。”

看出他不是演戏，明颜心想，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啊，怎么一点常识都没有。

“你是说洗碗的那种东西吗？放在一个瓶子里。”少年出去了，再回来，手里一瓶白猫洗洁精，“是这个吗？”

“对。”明颜家里是不用这个牌子的，但她知道这也能洗碗。

“抱歉，我……不识字，以前也没用过这东西，昨天看他们用过，猜测是你说的那个。”

明颜震撼了，不识字？

文盲？

这个年代，还有不识字的人吗？

这少年看着好小，没上学？

她忍不住问，“你……有十五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