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5-07-14 18:12:46
完整版古代言情《拒嫁佛子,神女成东宫掌心宠》,此文也受到了多方面的关注,可见网络热度颇高!主角有谢玄霄林娇娇,由作者“瑬柒袅”精心编写完成,简介如下:空气仿佛被无形巨手攥紧,沉重得令人窒息。萧承烨笔直地立在御案之前,玄色太子常服衬得他面如寒玉,唯有一双眼睛,燃烧着焚尽一切的烈焰。他带来的东西不多,几张薄薄的纸,几份人犯画押的口供,轻飘飘的,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人灵魂都在嗞嗞作响。每一份证据,都指向那场精心策划的、针对江倌星的卑劣构陷...
东宫深处,太子寝殿的暖阁内,弥漫着一股清冽又带着奇异暖意的药香,丝丝缕缕,沁人心脾,却又厚重得足以隔绝外界一切风雨寒凉。
鲛绡纱帐层层垂落,滤进了窗外冬日稀薄的阳光,将帐内晕染成一片朦胧而静谧的金色。
江倌星躺在柔软如云的锦衾之中,脸色依旧苍白得近乎透明,如同上好的薄胎白瓷,仿佛轻轻一触便会碎裂。
唯有那双紧闭的眼睫,在眼下投下两弯深重的阴影,随着并不安稳的呼吸,细微地颤抖着。
膝盖处传来阵阵清晰的钝痛,像是有无数细小的针在反复刺扎,每一次细微的挪动都牵扯着脆弱的神经。
然而,更强烈的,却是另一种感觉——一种冰凉滑腻、却又带着奇异舒缓力量的触感,正极其轻柔地覆盖在那片灼热的痛楚之上。
那触感小心翼翼,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呵护,缓慢而坚定地化开淤积的疼痛。
意识如同沉在深海的游鱼,艰难地向上浮潜。沉重的眼皮几番挣扎,终于掀开了一道缝隙。
初时视野模糊,只看到一片柔和的、带着暖光的纱帐顶。鼻尖萦绕的药香愈发清晰,而那膝盖上持续不断的、被温柔抚慰的冰凉感,也越发真实。
她微微侧头。
朦胧的光影里,一个身影正低伏在她的榻边。玄色的太子常服衣袖被仔细地挽到了手肘,露出一截线条紧实的小臂。
那骨节分明、指节修长的手,此刻正微微蜷着,仅用最柔软的指腹,蘸取着掌心玉盒里一种凝脂般半透明、散发着温润光泽的膏体。
那膏体色泽温润如羊脂白玉,触之生凉,幽香清冽,正是万金难求、有价无市的神医谷圣品——玉露膏。
他的动作专注得近乎凝滞。每一次蘸取,每一次涂抹,都轻若鸿羽,慢如雕琢。
微凉的指尖带着玉露膏特有的药力,极其细致地熨贴过膝盖上每一寸青紫肿胀的肌肤,连最细微的擦伤边缘都未曾遗漏。
他的呼吸放得极轻,怕惊扰了沉睡中的她。那专注的侧影被帐内的柔光勾勒着,褪去了储君的威严,只剩下一种沉静的、几乎令人心碎的温柔。
江倌星怔怔地看着,看着那膏体在他指尖融化,渗入她的肌肤,带来一阵阵深入骨髓的清凉与舒缓。
连日来的惊惧、委屈、身体和心神的双重疲惫,如同找到了一个宣泄的缺口。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猛地冲上鼻尖,眼眶瞬间滚烫。
萧承烨涂抹的动作蓦地一顿。他缓缓抬起头。
四目猝然相对。
他深邃的眼眸里,清晰地映出她苍白脆弱、泪意朦胧的模样。那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担忧与心疼,如同深邃的海,几乎要将她溺毙其中。
“星儿……”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像是怕惊飞了停驻枝头的蝶,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膝盖还疼得厉害吗?”
他立刻放下手中的玉露膏,下意识地想去握她的手,指尖却在即将触碰到她冰凉的指尖时,又极其克制地停住。
这小心翼翼的动作,这溢于言表的关切,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江倌星心底那扇摇摇欲坠的闸门。
眼前这个温柔得不像话的太子殿下,与记忆中那个在国师殿外,冰冷地睥睨着她,眼中只有嫌恶与怒火,最终挥出那致命一掌的白色身影,形成了最残忍、最鲜明的对比。
巨大的委屈、后怕、还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对过往痴傻的自我厌弃,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将她淹没。
小嘴控制不住地向下瘪起,嘴角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呜咽声。
泪水再也无法蓄积,大颗大颗地滚落,迅速浸湿了鬓角,在苍白的脸颊上划出两道晶亮的、滚烫的痕迹。
“星儿!”
萧承烨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再也顾不得什么克制,猛地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她那只冰凉微颤的小手,用自己滚烫的掌心用力包裹住,仿佛要将所有的力量和暖意都渡给她,
“别怕!星儿,看着我,别怕!”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试图穿透她的恐惧:
“以后有我!有我在!谁都不能再欺负你半分!我萧承烨对天起誓,从今往后,天上地下,再无人能伤你一根头发!若有违此誓,天诛地灭,万劫不复!”
这掷地有声的誓言,这掌心传来的、几乎灼伤她的滚烫温度,非但没有止住她的泪水,反而如同在沸油中泼入了一瓢冷水。所有的委屈和恐惧被这极致的承诺瞬间引爆。
“哇——!”
江倌星再也忍不住,像个被彻底遗弃、终于找到依靠的孩子,放声大哭起来。
那哭声毫无形象,撕心裂肺,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和难以言喻的委屈。
小小的身子在锦被下蜷缩着,剧烈地颤抖,哭得几乎喘不上气,甚至打起了响亮的哭嗝。
“呃……嗝!”
萧承烨彻底慌了手脚。他见过她倔强的样子,见过她狡黠的样子,见过她神女降世时悲悯苍生的样子,却从未见过她如此脆弱无助、哭得像个孩子般全无保留的模样。
巨大的心疼和一种近乎手足无措的慌乱席卷了他。他笨拙地用指腹去擦她汹涌的泪水,可那泪水却越擦越多,滚烫地灼烧着他的指尖。
“别哭,星儿,别哭……是我不好,是我来晚了……”
他语无伦次地哄着,平日里在朝堂上挥斥方遒、在战场上一言定乾坤的太子殿下,此刻所有的冷静自持都溃不成军。
眼看那小小的身子哭得蜷缩成一团,抽噎得上气不接下气,萧承烨心口那阵尖锐的疼痛几乎让他窒息。
他再也无法忍耐,也顾不得什么礼法规矩,长臂一伸,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小心翼翼却又无比坚定地将那个哭得浑身颤抖的小人儿,整个拥入了自己怀中!
江倌星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一瞬,随即在那宽厚、温暖、带着令人心安气息的怀抱里彻底软了下来。仿佛漂泊无依的孤舟终于找到了停泊的港湾。
她的额头抵着他坚实的胸膛,感受到那沉稳有力的心跳透过衣料传来,咚咚咚,如同最安稳的鼓点。
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松柏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药香,奇异地抚平了她心中翻涌的惊涛骇浪。
哭声渐渐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滚烫的泪水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萧承烨收紧了手臂,将她更紧地、更安全地圈禁在自己的世界里。他低下头,下颌轻轻抵在她柔软的发顶,感受着她细微的颤抖。
一只大手在她单薄的后背笨拙而温柔地轻拍着,如同安抚受惊的幼兽。另一只手则无比珍惜地、一遍遍抚过她散落在背脊的微凉发丝。
暖阁内只剩下她压抑的抽噎声和他低沉温缓的安抚。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只剩下两颗剧烈跳动的心,隔着薄薄的衣衫,传递着无声的依偎与慰藉。
不知过了多久,怀中的抽噎终于慢慢平息。江倌星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软软地靠着他,小脸埋在他胸前,只露出一小片湿漉漉的额发。
“嗝……”
又一个细微的哭嗝不受控制地溢出。
头顶传来一声极轻、带着无限宠溺和心疼的叹息。随即,那个低沉温柔的声音,如同暖流,轻轻拂过她的耳廓:
“为什么……当初不是掉进你怀里?”
这声音很轻,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过后的沙哑,像是梦呓,却又清晰地砸在萧承烨的心上。每一个字,都浸满了无尽的委屈、后怕和一种近乎宿命般的遗憾。
萧承烨的身体猛地一震!环抱着她的手臂瞬间收得更紧,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那力道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恐惧再次失去。
他低下头,灼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额发,声音低沉而暗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占有:
“现在掉进来了,星儿。”
他逐字逐句,清晰无比,像是在她灵魂深处打下烙印,
“就永远别想逃。”
他的怀抱如同最坚固的堡垒,隔绝了外界的一切风雨。江倌星混乱的心绪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温暖中,奇异地沉淀下来。
然而,一个更深沉、更现实、如同冰锥般尖锐的念头,却悄然刺破了这短暂的迷梦。
她微微挣扎了一下,从他怀中抬起泪痕交错的小脸,那双湿漉漉的眸子,如同被雨水洗过的琉璃,清晰地映出他的倒影,里面盛满了脆弱,却也有一丝清醒的抗拒。
“嗝~不好……”
她的声音带着哭后的软糯,却异常清晰地吐出拒绝,
“你是太子……以后,以后会有后宫佳丽三千……我不要……”
她摇着头,泪水又无声地滑落,
“我不要和别人分享……我宁愿……宁愿不要……”
那“不要”二字,轻飘飘的,却像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萧承烨的心坎上。
他看着她眼中那份近乎决绝的清醒,看着她对那深宫枷锁本能的恐惧和排斥,心疼得无以复加,却又涌起一股强烈的、想要将她彻底拉入自己世界的冲动。
“星儿!”
他捧起她的脸,指腹轻柔却坚定地擦去她颊边的泪痕,目光灼灼,如同燃烧的星辰,直直望进她眼底最深处,不容她有丝毫闪躲,
“看着我!听清楚!”
“不会!永远不会有什么后宫佳丽三千!”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斩断一切后路的决绝,
“我萧承烨,只要你江倌星一个女人!此生此世,唯你一人!”
他深吸一口气,将心中早已沸腾的岩浆尽数倾吐,字字句句,重若千钧:
“我已经禀明了父皇母后!我告诉他们,我的东宫,我的身边,只会有你一个女主人!若他们不能容我此生只娶一妻,那我便不要这太子之位!
甘愿与你携手天涯,做一对闲云野鹤!看遍你想要的锦绣山河,成就你心中所有的商业宏图!”
这石破天惊的宣告,如同九天惊雷,在江倌星的耳畔轰然炸响!她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微微颤抖着。
放弃……太子之位?为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每一个字,都超出了她认知的极限,像是天方夜谭,却又带着一种让她灵魂都为之颤栗的、近乎毁灭性的诱惑力。
她看着他,看着那双深邃眼眸里燃烧的、足以焚毁一切障碍的火焰,那里面的真诚与决绝,烫得她心尖都在发颤。
巨大的冲击让她一时间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只是呆呆地望着他,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抱着她的男人。
萧承烨看着她眼中的震惊、茫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被巨大承诺冲击后的惶恐,心中又软又痛。
他放缓了语气,低下头,用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鼻尖相触,气息交融,声音低沉而充满蛊惑人心的力量:
“阿烨……”
她无意识地低喃出这个他给她的专属称呼,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
“嗯,我在。”
他立刻应道,带着无尽的耐心和温柔,
“星儿,我不逼你。我知道你需要时间。过去的伤害,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抚平。
我的心意,就在这里,永远不会变。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很长很长,足够你慢慢看,慢慢想,慢慢……重新相信。”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唇畔,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现在,什么都别想。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好好养伤,快点好起来。看着你疼,看着你哭,我这里……”
他抓起她的小手,按在自己坚实滚烫的左胸口,让她感受那一下下沉稳而有力的搏动,
“疼得快要裂开了。”
掌心下是他蓬勃的生命力,那炽热的温度和有力的心跳,透过薄薄的衣料,源源不断地传递到她的掌心,顺着血脉一路蔓延,直抵她冰冷滞涩的心房深处,带来一阵阵陌生而强烈的悸动。
江倌星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如同濒死的蝶翼,最终缓缓地、安静地垂落下来,遮住了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
她不再挣扎,也不再言语,只是顺从地靠回了他温暖的怀抱,仿佛一只终于寻到归巢的倦鸟。
小小的身子依偎着他,汲取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和温度。
萧承烨感受到怀中人儿的软化,心中那块悬着的大石终于缓缓落下。他无声地吁出一口气,将她更温柔地圈紧,下颚轻轻蹭着她柔软的发顶,无声地传递着守护的誓言。
暖阁内重归宁静,只有两人交融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药香氤氲,时光仿佛被拉得很长,很长。
灵渊寺,孤悬于京城以西的云隐峰巅。
凛冽的朔风如同无数把冰冷的刀子,在空旷的山谷间尖啸盘旋,卷起枯枝败叶,抽打在裸露的岩石上,发出呜呜的悲鸣。
九百九十九级青石天阶,如同一条灰白色的、僵死的巨蟒,自山脚蜿蜒而上,直插云霄,尽头隐没在铅灰色的、低垂的厚重云层之中,望之令人心胆俱寒。
天色是沉郁的铅灰,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冰冷的雨丝,不,是细碎的、坚硬的冰晶,被狂风裹挟着,如同无数细密的钢针,无孔不入地扎向大地。
在这条象征着虔诚与苦修的漫长天阶起点,一个素白的身影正缓慢地、以一种近乎自毁的姿态,匍匐下去。
是谢玄霄。
他身上那件象征国师身份、本该纤尘不染的修行袍,早已不复当初的洁白。
泥浆、污渍、还有大片大片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如同丑陋的伤疤,遍布袍身。那是他前几日叩拜留下的印记,是耻辱的烙印,也是他赎罪的徽章。
额头上,昨日新结的暗红色血痂在冰冷的雨夹雪中,再次被粗糙坚硬的石阶边缘无情地磨破、撕裂。
新鲜的、温热的血液混着冰冷的雪水、泥浆,沿着他高挺的鼻梁蜿蜒流下,滴落在身下冰冷刺骨的青石板上,晕开一小团转瞬即逝的、刺目的猩红。
他双手撑在冰冷湿滑的石阶上,手背上青筋虬结,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出死白。
每一次俯身,额头重重磕向石面的瞬间,都伴随着身体深处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和胸腔内翻江倒海的闷痛。
内腑被太子重创的伤势从未痊愈,每一次叩拜,每一次起身,都牵扯着断裂的肋骨和受损的脏器,如同有无数烧红的铁钩在体内反复撕扯搅动。
喉咙里翻涌着浓重的血腥气,被他死死咬紧牙关,连同那几乎冲破喉咙的痛哼,一并咽下。
一步,一叩首。
动作机械,迟缓,却又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不容置疑的坚定。
冰冷的雨水和雪粒无情地打在他身上,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袍,寒意如同跗骨之蛆,钻入骨髓。
额头的伤口被冰冷的雪水反复冲刷,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和麻木。膝盖早已磨破,每一次跪下去,都像是直接跪在烧红的烙铁上。
但他失去了所有知觉一般,只是麻木地重复着这残酷的仪式。
视线早已被额上流下的血水和冰冷的雪水模糊。他艰难地抬起沉重的头颅,目光无意间扫过身下青石板之间的缝隙。
那缝隙里,沉淀着一些暗沉发黑的、几乎与青石融为一体的痕迹。并非泥土,也非苔藓,那是一种……凝固的、深深沁入石髓的暗红。
谢玄霄的动作猛地僵住!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
那些痕迹……那些蜿蜒在石缝深处、经年累月被风雨侵蚀却依旧顽固残留的暗沉印记……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开了他混沌的意识!
灵渊寺……一步一叩首……平安玉坠……
林娇娇那恶毒得意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锥,再次狠狠扎进他的脑海:
“……那个蠢货,在灵渊寺一步一叩首,磕得额头都烂了,就为了给霄哥哥求个平安玉坠……”
轰——!
记忆的闸门被汹涌的痛苦与悔恨彻底冲垮!
他仿佛看到了!就在这同一级级冰冷彻骨的石阶上,在无数个他根本不曾知晓的三天!那个曾经明媚张扬、如同小太阳般的少女,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一步,一叩首!
从山脚,到山顶!青石板坚硬粗糙的棱角,毫不留情地磨破她娇嫩的额头、膝盖!鲜血渗出,滴落,渗进石缝,凝固!九百九十九级!
每一步,每一次叩首,都浸染着她的血,承载着她最纯粹、最滚烫的心愿!只为了……只为了给他求一枚能佑他平安的玉坠!
而他呢?
他做了什么?
他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就因为林娇娇一句娇滴滴的
“霄哥哥,娇娇今日受了惊吓,心神不宁……”,
他便像丢弃一件无关紧要的垃圾,随手将那枚浸染着星儿鲜血和虔诚的玉坠,丢给了林娇娇!
然后……然后便任由那个毒妇,带着恶毒的快意,将它狠狠摔碎在冰冷的石板上!碎片四溅!如同星儿那颗捧到他面前、却被他亲手践踏碾碎的心!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濒死般的嘶吼猛地从谢玄霄喉咙深处迸发出来!那不是因为身体的剧痛,而是源于灵魂被生生撕裂的绝望!
他再也支撑不住,整个身体剧烈地痉挛着,猛地向前扑倒,额头重重地砸在眼前那块留有暗沉血痕的青石板上!
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空旷的山阶上显得格外刺耳。新鲜的、滚烫的血液,从他额头上那道狰狞的伤口里汹涌而出,瞬间覆盖了青石板上那沉淀已久的、属于江倌星的暗红印记。
两股不同时间、却同样惨烈的血色,在这一刻,诡异地交融在一起。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那灭顶的、足以将他灵魂都彻底焚毁的悔恨!冰冷的雨水混着滚烫的血泪,疯狂地冲刷着他惨白如纸的脸颊。
九百九十九级天阶,每一步,都成了对他灵魂最残酷的凌迟。每一级石阶上残留的、属于她的印记,都在无声地控诉着他的眼盲心瞎!
这漫长的苦行,不再是帝王的惩罚,而是他自己为自己判下的、永无止境的炼狱!
夜幕,如同巨大的、饱蘸浓墨的幕布,沉沉地覆盖了云隐峰。灵渊寺深处,一间专为“赎罪者”准备的简陋禅房内,寒气刺骨。
没有炭火,只有一盏如豆的油灯,在冰冷的空气中摇曳着微弱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一小片浓稠的黑暗,却更衬得四壁空寂,寒意森森。
墙壁上剥落的灰泥,角落里堆积的灰尘,空气中弥漫着陈年香烛和木头腐朽的混合气味,一切都简陋得如同苦行僧的牢笼。
谢玄霄盘膝坐在冰冷的蒲团上,那蒲团早已被雪水和泥浆浸透,散发出潮湿冰冷的霉味。
白日里一步一叩首留下的伤口并未处理,额头的血痂再次裂开,细小的血珠混合着冰冷的汗水和泥污,沿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滑落。
膝盖处的布料早已磨破,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一片,每一次细微的挪动都牵扯着刺骨的疼痛。
内腑的伤势在寒冷和疲惫的侵蚀下,如同苏醒的毒蛇,疯狂地噬咬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脸色惨白如金纸,嘴唇干裂发紫,唯有那双深陷的眼窝里,还燃烧着两簇幽暗、执拗的火苗。
他颤抖着,极其缓慢地从怀中贴身处,取出一个小小的、用素白棉布仔细包裹的布包。那布包很轻,却仿佛重逾千斤,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布包一层层打开。
昏黄的灯光下,几块碎裂的玉石静静地躺在素白的布上。玉质温润,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即便碎裂,依旧散发着柔和内敛的光泽。
只是那断口处,沾着一些早已干涸发黑的、星星点点的印记。
那是……血。
是江倌星一步一叩首,磕破额头时,滴落在玉坠上的血!
谢玄霄的指尖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风中的枯叶。他死死盯着那几块碎片,仿佛看到了那个少女虔诚跪拜的身影,看到了她额头的鲜血滴落,看到了她捧着这枚玉坠时眼中纯粹的、小心翼翼的期待……
然后,画面陡然切换!是林娇娇涂着蔻丹的、保养得宜的手,带着恶毒的轻蔑,将它高高举起,再狠狠掼下!玉碎之声,清脆刺耳!如同星儿心碎的声音!
“呃……”
一声痛苦的闷哼从他紧咬的齿缝间溢出。他伸出冰冷僵硬、遍布细小伤口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近乎膜拜般,去触碰那冰冷的碎片。
指尖传来的寒意,却远不及他心底万分之一冰冷。
他试图将它们拼凑起来。可那碎裂的痕迹如此狰狞,边缘又如此尖锐。
啪!
一块边缘锋利的碎片,在他试图将其归位时,猝不及防地深深刺入了他的掌心!
尖锐的剧痛传来!温热的、新鲜的血液瞬间从掌心涌出,如同蜿蜒的小蛇,顺着掌纹流淌,滴落在素白的棉布上,迅速晕染开来,也滴落在那几块同样染着星儿干涸血迹的碎玉上。
刺目的鲜红,瞬间覆盖了陈旧的黑褐。
两股不同时间、却同样源于他伤害的血,在这一刻,在这冰冷的禅房里,在他掌下,以一种无比残酷的方式,交融在了一起!
掌心的剧痛,尖锐而清晰,却奇异地未能撼动谢玄霄分毫。他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混合在一起的血迹,看着自己的鲜红覆盖、渗透着星儿的暗沉。
这痛……算得了什么?
这掌心被刺破的痛,这额头膝盖血肉模糊的痛,这内腑翻江倒海的痛……比起她曾经承受的,算得了什么?!
比起她被自己冰冷唾弃时的心痛,比起她在巷子里绝望呼救,比起她一步一叩首为他祈福却换来他随手丢弃的绝望,比起她被自己那裹挟着妒火和误解的全力一掌击飞时身体的剧痛和心死的空茫……
这区区肉体之痛,不及她万分之一!
“嗬……”
一声破碎的、如同从肺腑深处挤压出来的哽咽,终于冲破了谢玄霄死死压抑的喉咙。
滚烫的泪水,再也无法控制,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额上流下的血水,混着掌心的鲜血,一同滴落在冰冷的蒲团上,砸开一朵朵小小的、凄艳的血泪之花。
他猛地低下头,滚烫的额头重重抵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体蜷缩起来,剧烈地颤抖着,如同寒风中一片即将凋零的枯叶。
压抑的、绝望的呜咽声,在这死寂冰冷的禅房里低低回荡,如同受伤孤狼的悲鸣,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悔恨。
祈雨台……祈雨台!
记忆如同最残酷的鞭子,狠狠抽打着他的灵魂。
那一天,苍穹如墨,赤地千里,万物焦渴。祭坛高筑,他身披国师繁复的祭服,立于天地之间,却第一次感到自身的渺小与无力。
汗水浸透内衫,喉咙干得发不出清晰祷词,唯有绝望在心底蔓延。
就在他心神摇摇欲坠,几乎要被天地之威压垮的瞬间——
一道纤细的身影,如同撕裂厚重铅云的一道惊电,裹挟着沛然莫御的生命力,带着九天之上凛冽的风息,猝不及防地、精准无比地砸落下来!
他几乎是凭借本能,在那千钧一发的刹那,猛地伸出了双臂!
温软的身体带着巨大的冲击力撞入怀中,鼻尖瞬间盈满了少女身上特有的、如同雨后初晴山林般的清冽气息,混杂着一丝惊魂未定的淡淡汗意。他下意识地收拢手臂,稳稳地托住了她。四目相对。
那双眼睛!
在如此狼狈的坠落之后,那双眼睛竟没有丝毫的惊惶失措!
反而亮得惊人,如同蕴藏着漫天星河,清澈、灵动,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好奇,直直地撞入他沉寂多年的眼底深处!
仿佛两道灼热的光束,瞬间穿透了他用清冷孤高筑起的所有壁垒!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祭坛下的万千焦渴祈盼的百姓,高台上肃立的帝王百官,头顶翻滚的墨色云层,脚下龟裂的焦土……一切的一切都模糊了,退远了。
整个世界,只剩下怀中这个从天而降、带着雨意的少女,和她那双能点亮整个灰暗世界的眼眸。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颗早已被清规戒律、天机推演冰封得死寂的心,在那一刻,猛地、剧烈地、不受控制地跳动了一下!如同枯木逢春,骤然迸发出一丝微弱的生机。
那是……心动。
是天道赐予他萧索生命中最不可思议的奇迹与珍宝!
可他是谁?他是蜃渊国师,清心寡欲,代天巡狩!他怎么能对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动心?
这悸动,是对他毕生信仰的亵渎!是必须被立刻斩断的魔障!
于是,他选择了最冷酷的方式。用最疏离的礼仪,用最冰寒的眼神,用“负责”的名义,实则将她远远推开。
用“三个月之约”的枷锁,锁住自己那颗蠢蠢欲动的心,也锁住了她靠近的可能。他以为那是克制,是理智,是道心坚固。
原来,那才是最大的愚蠢!最大的懦弱!
他亲手将天道赐予的珍宝,弃如敝履!甚至……亲手将她推入了深渊,伤得体无完肤!
“星儿……”
谢玄霄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额头抵着沾染了自己血泪的蒲团,破碎的呜咽声中,终于挤出了那个日夜啃噬他心肺的名字。那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充满了无尽的痛楚和卑微的乞求。
“等等我……”
他紧闭着双眼,滚烫的泪水混着血水不断滑落,滴入身下的尘埃,
“再给我一个月……一个月就好……”
他用那只沾满自己鲜血的手,死死攥紧了那几块冰冷刺骨的碎玉。尖锐的棱角再次深深刺入掌心,带来更剧烈的疼痛,他却仿佛感觉不到,只是攥得更紧,仿佛那是连接他与她唯一的、脆弱的纽带。
“赎完这身罪孽……”他低声喃喃,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在神前立下重誓,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的重量,“换我一步一叩首……从山脚,到揽星宫……求你看我一眼……”
“只求你看我一眼……星儿……”
低哑破碎的誓言,如同风中残烛,在冰冷空旷的禅房里幽幽回荡,最终被无边的黑暗和呼啸的寒风彻底吞噬。
唯有那盏豆大的油灯,依旧在固执地燃烧着,在墙壁上投下他蜷缩如婴、剧烈颤抖的、孤绝而绝望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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