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言而昱

自景泽昱记事起，他便知道，他大抵和其他的家庭是不一样的。

他很少见到他的爸爸，大约只有每年过年的时候才能见到他，而且只是呆几天，然后在他还没意识到时他的爸爸就已经离开了。平时的他和妈妈住在一起，他们的家很大，但是那么大的家就却只有他和妈妈还有一位阿姨。

他总是一个人，他总是能听到从他邻居那传来的欢笑声，他的邻居有个和他一般大的男孩，他曾见过他一眼，却从未和他一起玩耍。他曾羡慕过那些一起玩耍的小朋友，也想出去和他们一起玩，但阿姨总会阻止他，它说他们很快就会离开，记得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无论对他还是对那些同学而言。

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他从不多问，因为他不想妈妈难过。

每每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妈妈就会露出他看不懂的神情，然后抱着他，在他耳边悄声说，”对不起“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他不喜欢妈妈这样。

一切的改变是在一个冬天，不过那天没下雪，因为妈妈带他出去晒了太阳。

一群他不认识的人走了进来，他清楚的看到妈妈的表情变了，害怕和担忧掺杂着。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长得很好看，有着帅气的脸庞但他不喜欢他，因为在他说完一句话之后，他看到眼泪划过妈妈的脸颊。”抱歉，请节哀“

妈妈颤抖着身躯，把他抱的很紧，他有些慌，蹭着妈妈的脸颊，小声的说，”妈妈不哭“

妈妈哭的无声无息，只是眼泪滑落脸庞，沾到他的脸上，他抱着妈妈，回头怒瞪着那个人。

那个人依旧站在那，一直等妈妈平复了情绪。”我欠他一个人情，答应他要照顾你们“，那个人说

妈妈没看那人，依旧紧紧的抱着他。”不用了，你们回去吧。“妈妈往日轻柔的声音里带着怒意，语气僵硬。

那人没动，只是眼神落到了他的身上。

妈妈慌乱的把他往后拨了拨，眼神警惕的看向那人。”这里不安全，你们必须离开“

”妈妈……“他抱着妈妈的手臂，眼神懵懂的看着。

冬天是冷的，哪怕有阳光照着，空气依旧寒凉。安静的院落只有树叶飘落的声音。

感觉像是过了好久好久，他看到妈妈轻轻的点了点头，眼神悲伤的看着他，”阿昱，现在妈妈只有你了“

他大概明白了什么，看着妈妈，小声的问，”我们是不是要走了？那爸爸回来，会不会找不到我们？“

妈妈指尖轻颤，眼泪又一次滑落。

“妈妈？”

她轻抚他的脸颊，声音轻轻，“他……不会回来了”

他不懂，“为什么，爸爸不要我们了吗？”

“爸爸不在了，以后就我们两个了”

彼时的他才六岁，尚不明白“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他和妈妈跟着那人离开了他从小生活的家，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对于那时的记忆他已经记得不甚清晰，只记得那人好像带他们来到了一个非常大的城堡，他听见守门的叔叔叫了声“三少……”然后又把他们领到了城堡里。

那个城堡可真大啊，幼时的他牵着妈妈的手忍不住四处打量，不知为什么他总有些害怕。

“三少总不会让我们住在这吧？”他从未听妈妈用这样冷的声音讲话，有些愣愣的看着。

“你若不愿，我不会强迫”

妈妈的脚步停了下来，“那便麻烦三少给我们另寻一处住所了”

三少的步子也停了，眼神落到他的身上，“他叫什么名字？”

城堡一瞬间有些安静，好一会才听到妈妈的声音，“景泽昱”，妈妈看着他，眼神温柔。

那人既没点头，也没应声，“旁边有一家别墅，没人，你们住到那吧。”

“多谢”妈妈抱起他，离开了那个城堡，在越行越远的距离里，城堡的轮廓越来越模糊，他看着那模糊的影子，一瞬间升起的颤栗让他忍不住把头埋到妈妈的脖颈。

从那以后他便再也没踏入过那里。

……

城堡旁边的那座别墅似乎曾有过主人，但现在他荒废了。别墅外面的墙壁上爬山虎已经长到“半山腰”绿汪汪的一片，院子里出乎意料的干净，大约是常有人清理。

对于在里面居住的记忆其实已经不甚清晰，因为母亲生病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年少的他已经记不清了，那时的家比之之前更加清冷，空旷的别墅里除了他和妈妈还有定时来清理的阿姨之外，没有其他人。

最开始意识到母亲生病是因为听到了她低低的咳嗽，可能是害怕被他听到，那声音放得很轻。每当看向她时，她又笑着说起了其他的话。

孩童的注意力是很容易被引走得。而且那时他认识了一直以来的第一个伙伴，在这个别墅的荒废的后花园里。

他当然不是不知道妈妈生病了，幼时的他只有母亲，比之其他的小孩要更加敏感些，可即使他知道了，也完全做不了什么。母亲又常常忍着，不让他看出来，每每问道，只是笑着的一句话，“妈妈没事，阿昱给我倒杯热水就好了”，以至于当他真正意识到的时候，妈妈的病症已经遮挡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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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泽昱向来是睡眠很浅的，自他母亲病世后，他的睡眠就更差了。哪怕只是很轻的声音都能把他惊醒，有时又会在半梦中惊醒不知道梦到什么，只是醒来一阵惆怅。

这大概算是他睡的最沉的一次，梦里的场景很真实，是他以往都不会梦到的情景，或者说哪怕在他清醒时也往往不会回想的画面。他清楚的知道这是梦，但却宁愿这场梦永远不醒。

他有多久没有见到过母亲未生病时的样子？那样美，那样安康的她，如今却只能在梦中看到她鲜活的样子。

其实这段回忆于他们而言不算美好，甚至是一切悲惨的开始。但他太小了，那样的年岁又能记住些什么呢？

房间外的喧闹声忽远忽近，梦境像是被惊扰般模糊了起来，然后一道声音像是在他耳边想起，声音模糊，带着儿童的稚嫩，“那我等你。”

小说《言言而昱》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