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正当年

“消停点吧！

能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呢，三十六计，先跑了再说！”

李林想到接下来几年的严打，可不就是从他们豫省开始的嘛！

那会他虽然还在农村呆着，但是，听过的，亲眼见的，一点也不比其它人少。

后面出社会闯荡，在工地上认识了一些三教九流，都是以往所谓的大哥。

他们说的更加绘声绘色，虽然其中有不少吹牛的成分，但是依然可以感觉到当时社会环境的严峻。

在农村打群架，械斗，只要不出人命，上面的人一般就和稀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特别是涉案人数过多的情况下，更不敢处理，会认为你这是农村宗族势力矛盾。

要是轻易处理了，还不得激化矛盾？

可在外面就不一样了，你一帮子农民，跑到城市，拉帮结派，聚众斗殴，这是流窜作案啊！

摆明了上门送人头的！

搞出一点事情出来，真的是作死的节奏了！

钱长江愕然，“大林，这不是你啊.....”

打不过就跑？

李林怎么可能这么认真的说出这么怂的话？

不对劲啊！

他之前肯屁颠屁颠跟着李林混，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信服李林的拳头，肯下死力打架，从来不怵谁。

论名声，在这十里八乡，估计也不会比自己好多少。

他俩双雄合璧，在这岔路镇起码能横着走！

现在，他发现了李林赚钱的头脑，自己跟着能沾好处，对李林更加佩服的五体投地。

所以，他特别听李林的话，一心跟李林混了，李林让他往东，他绝对不往西，让他抓鸡，他绝对不会撵狗。

他正准备陪着李林大干一场呢！

“那怎么样才是我？

当愣头青？”

李林语重心长的道，“兄弟，咱们是出来赚钱的，要和气生财，不是出来做社会大哥的，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这不是教你怂，我是教你苟！”

这是他二儿子李良经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猥琐发育才是王道。

“当狗？”

钱长江吞吐吐的道，“只要有钱赚，当狗也不是不行。”

“.......”

李林无语的看着他。

鸡同鸭讲。

不过，人家回答的也没毛病。

“大林，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钱长江被李林看的浑身发毛。

“就是觉得你长的挺威武雄壮的，”

李林笑呵呵的道，“跟你在一起特别有安全感。”

难道说你光棍的原因不光是穷？

“真的？”

钱长江不自信的问道。

程百旺从河坡上爬上来，见自己闺女提着大包小包，便一边小跑过去，一边埋怨李林和钱长江道，“俩大老爷在这傻站着干嘛！”

钱长江赶忙跟了上去。

程百旺接过闺女手里的东西，嘟囔道，“你还花钱买这么多米！

早知道我从家里给你拿就是了！”

程玉梅笑着道，“家里人多，你们还不够吃的呢，我自己买一点就是了，我们还有钱呢。”

程百旺叹气道，“出来了，处处是花钱地方，不省着一点可怎么过。”

李林扫了一眼程玉梅手里提着的那吊肉，倒是把程玉梅紧张的不行。

程玉梅低声道，“阿爸这么多年没端过咱们饭碗，好不容易跟咱们一趟，还是帮着拉板车，俺给整个红烧肉。”

李林笑着道，“红烧肉啊，那你买了糖和酱油了吗？”

“哎哟，你瞧瞧俺这猪脑子。”

程玉梅又着急忙慌的跑回了供销社。

“傻娘们。”

李林叹气摇头。

等程玉梅回来，他就抱着小丫头在前面带路。

进了村子，程百旺道，“这村子比咱那排场。”

钱长江乐呵呵的道，“瞧那小瓦房盖的，比咱街道上盖的还阔气。”

租的房子大门紧闭，李林正要去找人，就看黄世全从隔壁巷子扛着铁锹过来了，对着李林等人挥手道，“没等长吧？”

李林笑着道，“没有，刚到。”

黄世全把铁锹立在一边，开了门口后，直接把钥匙给了李林，“我这屋子都给你们腾出来了，你自己看着再收拾一下就行，这锁呢，你要是想换就换，原来的别给我扔了就行。”

李林又把钥匙扔还了回去，“那你还是连钥匙和锁头一起拿走吧，我等会去买新的。”

这年头，沉渣泛起，大师和精神小伙遍地走，宁可误会一百个人，也不可轻信一个人！

程玉梅丢下手里的小丫头，在屋里屋外，来回转悠了好几圈，满意的不得了，见院子里还有一口压井，更是高兴地合不拢嘴。

更何况，这可是五间大屋子，比自己老家那间小茅屋强太多了！

他们一家子五口人挤在那间小的可怜的茅屋里，夏天闷热，不见光，冬天阴冷，墙缝灌风。

以往习惯了，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现在陡然见了这大屋子，心里就有了比较。

她对着程百旺道，“爸，你觉得这怎么样？”

程百旺背着手，瞧了一眼屋梁上的燕子窝道，“房子不孬，房租自然也不孬，一年十七块钱啊！

你们也真敢花这个钱！”

他拼了命的挣工分，一年也挣不来这么多啊！

一旁的黄世全笑着道，“老哥，我这个可真的很便宜了！

而且还是五间屋子！

你要是不信，走上二里地，过桥往前面去看看，一个月就得二块钱！

这还是单间，了不起就放两张床。

还有啊，俺这房前屋后，都是自己家的，你们养牲口，种点小菜，城里还能挣点钱，怎么就不划算了？”

李林怕两个人起了冲突，赶忙道，“是啊，没事的，我既然敢租这个房子，就不怕付不起，你啊，瞅好了吧，绝对不会让你们担心。”

程百旺瘪瘪嘴道，“说的好听，你们住在这里，又没地，谁分你麦秸秆、稻草，你们烧饭都烧不了！”

黄世全道，“老哥，这个我跟他们说过了，到河坡上割点荆条、蒿子，随便就够烧了，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没人跟你抢这些玩意，随便你烧。”

“行了，爸，你别操心了，出来都出来了，你们烧点水，先喝点茶。”

程玉梅没急着做饭，先把床给擦了一遍，铺上了席子，然后哄三个孩子睡觉。

早上起来的太早了，三个孩子一个比一个蔫吧。

李林指着院子里的鸡道，“鸡今天喂了吗？”

黄世全笑着道，“早上撒了点青菜叶子，不用那么喂，有麸糠，随便给点就行。”

李林对钱长江道，“先帮我垫一下钱，回头还你。”

程百旺烟叼在嘴里，上前把三只老母鸡挨个提起来，摸了摸鸡屁股，“十一块钱，还中。”

这一次，他没有反对。

“哎呀，有什么事不懂的，就到后面我儿子家找我，”

黄世全接过钱长江手里的钱，点了一遍后，径直揣进了口袋里，散了一根烟给程百旺后就走了。

钱长江把自己带过来的两只鸡也散在了院子里，对在门口哄着小丫头入睡的程玉梅道，“嫂子，我的鸡你也帮我养着，过几天就给杀了吃肉。”

程玉梅亲眼见李林从钱长江那里借了钱，当着这么多人，她不好去反对，而且她跟她老子的心态一个样，十一块钱买五只鸡，不亏！

但是， 李林不与她打商量，心里还是憋着一口气。

“两只都是老母鸡呢，你真准备全给败干净了？

放这里养着吧，你把米糠留这里就行。”

“那谢谢嫂子了，”

这么好的老母鸡，钱长江当然舍不得杀，“我回去把鸡笼房补补，晚上就拿回去，然后焐房买点小鸡崽子，让老母鸡带着，到秋就能杀了。”

李林在厨房里准备刷锅做饭，程百旺嫌弃他不利索，把他赶到了一边，自己亲自动手了。

“赶紧去哪里看看能不能抱点柴禾回来，不然你烧空气啊！”

人家看女婿越看越欢喜，他是越看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