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丛

就在小崔子想要钻过人群去找小晴子的时候，立在树下的村长再次走到树下大喝一声道：

“知来！请！”

随着话音的落下，从古树两旁同时走出两位头戴红绳的老者，他们走到村长身旁，和村长一起缓慢取下头绳横放在手掌间，转身朝着大槐树低头跪去。

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的小崔子站在人群中环顾着四周不知所。就在这时，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陇滨！陇滨！在这儿呢，快过来。”

小崔子听到这个声音立马心安下来，看都不看朝着声音的方向跑去，跑了没几步便一把扑到那人的怀里喊道：“爹！”

不知何时换好衣裳来到人群中的崔父宠溺的揉了揉小崔子的脑袋，然后将他一把抱起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抖了抖身子问道：“咋样，是不是看的清楚些了。”

坐在父亲脖子上，两只小手拽着父亲耳朵的小崔子兴奋地说道：“嗯！爹！看的老清了哈哈哈。”

在母亲怀中的小梁子看着村长的动作，懵懂的问道：“娘，爷爷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呀，怎么对着树跪了起来？”

英子温柔笑了笑，柔声解释道：“爷爷他们啊，是在请神。”

小梁子诧异了，问道：“请神？”

英子接着说道：“对，请神，咱们村子啊，每年祈福献祭完，爷爷他们就会请出神明来为那些刚达到十岁的孩子们占卜，占卜他们的命数，占卜他们的未来。”

小梁子挠了挠额头，忽然想到什么赶忙说道：“娘！娘，那我和小崔子小晴子他们今年也都十岁了，是不是爷爷他们也会给我们占卜？”

母亲英子听到小梁子的问题，愣了一下，犹豫了许久说道：“嗯……常儿，你想啊，咱们村子里有那么多孩子，爷爷他们有时候漏掉一人两人也是正常的，再加上这么冷的天，爷爷他们那么大的年纪还在雪里站了这么久，肯定冷坏了，你说呢？”

小梁子点了点头，扭头看向前方说道：“嗯，我知道娘，不过村长爷爷他们肯定不会把我们漏了，你知道为啥不？因为王婶子给我讲过咱们村子一共就三十五户人家。这样一算刚十岁的也就我们几个，更何况我们捡到什么好玩儿的都会第一时间拿过去给爷爷他们瞧瞧，他们总夸我们孝顺懂事儿呢！”

说完竖起耳朵，努力的将眼睛瞪到最大生怕没听到没看到自己的名字。

抱着小梁子的英子，看着小梁子那一脸期待的表情忧心忡忡，想说什么却抿着嘴说不出口。

——

不知过了多久，跪在古树前的三位老人，艰难的站起了身子，在身边两人的注视下，村长向前走了几步，越过摆满祭品的木桌，伸手朝着古树上的一个小洞掏去，很快，便从中取出了一件物品，是一枚有两个巴掌大小的铜色龟壳，龟壳上附着的还有五枚鱼眼铜钱。

只见村长重新走回到二人中间，与二人对视了一眼，彼此肯定的点了下头，开始面向大家将龟壳举过头顶哼唱了起来：

“呦……呦……呦，雪国边乡，神照千里，烦请您用余晖护我家中儿郎。”

“护我家中儿郎！”

大人们共同呼喊道，被抱在怀中的小梁子望着眼前这一幕幕说不出话。

“呦……呦……呦，今夕卜象，愿神降临，劳您用神志佑我家中儿郎！”

“佑我家中儿郎！”

“呦……呦……呦。”

“呦！呦！呦！”

“呦……呦……呦。”

“呦！呦！呦！”

四周的火把连同树下的火堆仿佛都被这震耳欲聋的呼喊所感染燃烧的更加明亮，时起时落的冷风也随着结尾三声鼓音的落地而消失不见。

天地间仿佛在这一刻都安静了下来，除了人群中婴儿的啼哭和火堆中木炭燃烧的噼啪就再也听不见一丝别的声音。

村长缓慢的将铜皮龟壳放下，身旁的老人从身后取出一纸红色卷轴，缓缓的打开，深深看了一眼后看向众人，沉声喊道：“大槐村第十三户，崔家长子，崔陇滨！”

坐在父亲脖子上的少年听到自己的名字，赶忙弯下腰看着父亲笑着说道：“爹！爹！是我！叫的是我名字！”

崔父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切，小心的将小崔子举过头顶放在地上，笑着叮嘱道：“嗯，去吧，到了跟前听村长爷爷他们的安排。”

小崔子得意的说道：“我知道啥样儿爹，和去年前年都一样呗，爷爷把那老鳖壳儿给我，然后我把钱放进去摇几下再还给他呗，我知道我知道！”

崔父沉稳的蹲下身子拍了拍小崔子裤腿上的尘土说道道：“傻孩子，那是神物不能乱说，行了快去吧。”

小崔子点了点头，对着一旁的母亲说道：“娘，我去了！”

挺着大肚子的崔母再次叮嘱道：“夜黑，看着点儿路！”

“知道啦！”

“加油啊！”

小崔子顺着声音看去，发现小梁子一边朝着他挥着手一边大喊道。

又看了看小晴子的方向，发现小晴子也在看着他，两人对视了一眼，小晴子便又像刚才那样冷哼一声扭过了头去。

在众人的注视下，小崔子紧张的跑出了人群，尽管这样的情况从记事起到现在已经见过了好几遍，可真轮到他自己的时候，一阵阵的忐忑不安还是涌上了心间。大脑一片空白的跑到了三位老者面前，深深鞠了一躬后静静地等待着村长说话。

只听村长大喝一声道：

“接！卜！”

紧接着就看到他将手中的铜皮龟壳迎到了小崔子面前。

小崔子一阵惶恐，不确定的再次回头看了看崔父崔母，看到父亲再看着自己，扶着父亲肩膀的母亲也肯定的点了点脑袋。这才鼓足了气接过村长手中的龟壳。颤抖着将龟背上的五枚铜钱取下丢进龟壳中，使足了劲上下摇晃了起来。

摇晃到第十次才停了下来，随着龟壳内铜钱相撞的声音消失，小崔子小心翼翼的将龟壳递还给村长。

而村长接过龟壳后，平稳的将龟壳放置在另一老者事先端起的木盘上，一点一点倾斜起来，只听呲呲两声，五枚铜钱不约而同的滑落到了木盘中，三位老者迅速围起朝其中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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