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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452年5月23日16.48

雍周域极北边境

夕阳摔进遍地的白，惨黄的碎屑淌出暖意。

枪尖挑起被雪压低的枯枝，露出下方似人非人的残肢。还是活体状态时，那些产物通常被称为伪态拟人。

科技在伦理框架中的逆行，带着不祥但诡异的极端诱惑力。

穆逢拿出胶卷相机拍照取证——在这个时代，古董怀着一种冻结时间的笃定。

耳机传来两声杂音，这里与漠北接壤，雍周域主动避嫌，只建了几座信标塔。

“前边有个无国属废弃基地，大概…十几个…”秦杳杳的声音传来，闷而哑，还有被打乱生物钟的不满。

同时有坐标出现在控制面板上，穆逢跟着导航出发。不需要再次检查外骨骼参数，如果可能存在任何问题，秦杳杳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发起对话。

“收到。保温杯里有冰咖啡记得喝，我兑了红茶和炼奶。”

通讯另一边，憔悴的青年点点头，两侧的显示屏上正回放着各个角度的监控录像，主角都是穆逢，画面定格在她把咖啡倒进保温杯的时刻。

秦杳杳立刻走出房间，尽管修整室内也漆黑一片，但他精准避开了每处障碍。

杯底是一张字条。

——他们没有真实的血肉，只为我们的双眼存在。

“我讨厌这一篇，后面的鹦鹉被掐死了。”抱着保温杯回到被子里，秦杳杳说。

“怎么还剧透，”外骨骼的强化让穆逢轻易越过五米高的电网，站在一座破败的矮房门口，她稍微活动手腕，“我倒是也不太喜欢看这本，不如诗集有意思。”

“抛开故事不谈，还是能看下去一点…一股子太玄味，小心机关。”

“连控制面板也要监视，太阴暗了，”消音手枪射落瓦片中的红外感应器，穆逢吐槽，“哪看出来的太玄味？”

“石子路。”

整齐排列的离卦。

太玄刻板印象喜提+1。

稍一用力推开门，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一处没门的电梯，按钮脱落在地，轿厢不翼而飞，也许是落在了深处。

穆逢朝下望去，夜视功能自动打开，除了钢丝绳外，井道一片空荡。外骨骼亮起微光，稍微蓄力，她直接跳下去，抓着钢丝绳落在地下一层。

大约三百平米的空间，杂乱的脚印与拖拽痕迹将血迹印得到处都是。但太空了，没有任何设备，桌椅、仪器乃至监视器。

彻底的死寂。

只有走动时的脚步声与外骨骼和护甲的摩擦声。

敲敲头盔，她半晌没能等到秦杳杳的指令：“秦？别睡了，我还没收到地图。”

系统报错声响起。

“通讯系统自检开始。”

“发现故障，通讯信号已被屏蔽。”

“警告，未知信号源入侵，已开启防火墙。”

“警告，防火墙失效。警告，防火……”

穆逢暂时忽略了通讯信号的问题——既然必定有太玄参与，那空旷的就只是表象。从口袋里摸出vu高频雷达检定仪，和太玄搭上边后她才发现，秦杳杳念旧念得合情合理。

“a14376，在仲皇的日子如何？”

陌生的男声与熟悉的编号出现在通讯频道里，带起一种反胃感。穆逢忍不住皱眉，秦杳杳依旧没有反应，冲谁来的？

“看来c01622的成长速度尚且可控，”没有收到回应，对方并不恼火，语气柔和地继续道，“久别重逢，a14376，送你一样礼物……”

秦杳杳的声音打断对方，“首先，她有名字，她叫穆逢。”

“防火墙重启成功。”

“通讯信号二次加密成功。”

“反溯系统启动。”

空间内的灯光紧跟着亮起，照出透明培养舱内的伪态拟人，却和以往所见不同——身上各处吸附着不同的物质，各类电子元件，乃至建筑材料。

“其次，请颛瀛岸的老鼠滚回你家火山口……让我看看你的编号，ⅳ73294，咦，还能定位到你的据点……”

穆逢没空加入秦杳杳和第三方的垃圾话环节，显然这些拟人已经被惊醒，培养舱正在缓缓裂解，并和其他设施一样被拟人生物吞噬同化成新的肢体末梢。

“鄙人的礼仪未能使二位满意，请不要动怒，希望这份精心准备的见礼能讨二位的欢心。”

过于蹩脚的敬语。

“未知信号源消失。”

“他怕了，”定位系统的进度条断在92%，秦杳杳正抱着穆逢的外套，牙齿与布料摩擦，含糊了他的声音，“阴沟里的老鼠，我早晚抓到。”

长枪扫开两个怪物，枪尖亮起激光，打碎它们胸口的内核。

穆逢忍不住扶额：“味太冲了。”

比起额外改装的拟人，秦杳杳更让人头疼。如果不出意外，这会儿他可能和精神病一样正在抹眼泪。

“地下二层有一个大的，我要内核。”指令带着哭腔。

“喂——”大的是多大啊？

特质子弹贯穿了剩下的几只拟人，这些怪物拥有远胜正常人类体质的构造，但汞却易溶于其表层皮肤，银又能轻易打乱内脏细胞的分子间作用力。

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响，混合着金属和木头的巨大触手刺穿了地板。

秦杳杳比划了一个不够友好的手势：“对，这么大。”

整栋地下建筑是混凝土制，墙壁厚度至少五米。

结合面板上的数据，这东西的强度下限有点太高了，高得让穆逢头疼，她离远了承重墙的位置，没有贸然上前，但似乎触手被卡住了。

地下二层的层高有些离谱，原因在这个长满触手的五米高怪物。

不确定有多少人体被缝合在它身上，总之这东西不太属于伪态拟人的范畴，毕竟人家好代拟了人，这玩意拟得像章鱼……也不好侮辱章鱼。

秦杳杳把穆逢的控制面板调到画面中央，虽然拿不到具体数据，不过这东西外表上没什么弱点：“现在知道远程攻击的好了吧？”

“是你不懂拳拳到肉的浪漫。”

把长枪换到左手，穆逢启动助推器，外骨骼从脊椎亮到全身，额外改装过的金属手套也能发射激光。

她眯了眯眼，腿部发力，骤然跃起，一拳下去，在刺耳的金属刮擦声中，砸穿了怪物的一条触手。跟着借力上跳，长枪楔进那道伤口，溅出不少类似哺乳动物的血肉与金属部件。

安静地散落在四处。

秦杳杳从外套里露出半张脸，盯着显示器一动不动，半晌咽了口口水。

……这该死的帅气。

枪杆上配置的传感器立刻推演出分析结果。

这一拳来得突然，显然这玩意空有一身抗性，脑子说不定比穆逢养的鱼还小，其余的几条触手慢了半拍甩过来，尽管及时后跳，仍然撞上了一阵陈腐气息。

“居然只有68.5%的生物结构，果然是太玄，净做这些脏事。”

按理说太玄是正派组织，可惜这地方讲道理的人不多。

穆逢左右闪躲，十七八根触手总能预判到她的轨迹，看来比她的鱼要聪明些……等等，鱼！

“秦杳杳，我赌你没喂鱼。”

久久没有回复，已经无需追问了。

长枪缠着触手几次，直到外骨骼发出过载警告，一发激光将其中半数化为灰烬。

顺手用胶卷相机拍下证据，穆逢动作太快，其实拿不准照片的清晰度。

通讯的这一头，秦杳杳脚步慌乱，直到看见半缸翻了肚皮的小鱼，方觉出了大问题，在论坛上匿名发出一条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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