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整文本赔礼

第二天秦佳寓早早来了医院，但果然，保安查的很严，必须要看到手环才放行。

她四处搜寻了一下，没看到小姨夫的身影。

很多人拎着在小街早餐店买的粥和包子走回住院部，拉小车的摊贩在兜售杯装的豆浆，热气腾腾的清晨昭示着属于医院新的一天开启了。

秦佳寓坐在长椅上，想等人稍微少一点了再溜进去。

木质长椅突然下沉一点点，她感受到旁边坐下一个人。

但她没有偏头去看，而是继续低着头和白昭发消息。说自己白起了个大早，查得很严，根本没有进门的可能。

白昭还睡着，没有回复。

“喂。”

耳边传来身边人的声音，秦佳寓呆住了。身体还保持着打字的姿势，不敢动弹，也有些动弹不了。

“我不是说没时间就别来了吗？”

“你想多了。”

声音在持续，冷漠且平淡，和他唱《星空》时的语气完全不同。

“我不在病房，挂了吧。”等到他挂了电话，秦佳寓才敢微微侧目。

男生又穿回了病号服，单手拿着手机敲击屏幕，手腕上的蓝色手环好像戴了蛮久，已经有些松垮。

秦佳寓都担心会从他并不粗壮的手腕上滑落。

滑落…滑落…突然秦佳寓想到了什么。

“那个，你好，你这个手环可以摘下来吗？”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脏怦怦跳个不停。

男生明显对突如其来的问题有些意外，但还是笑着说：“可以的，洗澡的时候会摘下来。”

听到“洗澡”，秦佳寓的脸有些发热，一瞬间不知道下一句要说什么。

她从头至尾也没敢看他一眼，目光一直停在他的手腕上。

“怎么，你是要进住院楼吗？”男生仿佛看透了她，温柔开口，和刚刚打电话的状态完全不同。

“嗯…家里有人今早第一台手术。”秦佳寓怎么也说不出口那句把你的手环借我用一下。

他只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啊。

他一定也不会记得那天在28楼楼梯间自己的唐突，不会记得他们曾在人潮涌动的大厅碰面，更不会记得昨晚黑夜之下，他们曾隔着车流对坐。像两颗孤独的星球置与银河两端。

“喏。”下一秒，男生已经摘掉了手环，举在秦佳寓面前。

她这才去看他的脸。

这算是他们的第一次对视。秦佳寓内心兵荒马乱到没有立刻说出“谢谢”，而他只是表情淡然地看着她，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

她接过手环，刚要说谢谢，他就说了不客气。

他总是先她一步。

“我要去买早饭，手环你用吧，我找医生再开一个就好。”

“好。”

秦佳寓立刻打电话给小姨夫，说自己搞到了手环，让他赶在往往手术前和小姑娘见了一面。

小姨夫也没多问，只夸她能干，主意多。她笑着让小姨夫快上去吧，记得替她给往往加油。

她重新回到长椅上坐下，想着说不定可以等到他回来。

脑子里反复回忆刚刚那短短的几分钟，那几句对白。

再到那些她曾单方面注视他的片段，一遍一遍。那些只要她不去想就想不到的画面，突然一个接一个都冒了出来。

贺理，他的名字。

就写在手环上，好像很轻而易举，顺其自然地就得到了。

她没等到他回来。

小姨夫给秦佳寓打电话说手术很成功的时候，她已经在医院外坐了两个多小时。

估摸着和平时她来医院的时间差不多了，就进了大门。保安果然没有那么严格，跟着前面的病人就能进了。

往往刚做完手术要在观察室待12个小时，秦佳寓看了眼手环上的病房号，想着还是还给贺理，就去了28楼。

她爬楼梯的时候才想到，没有手环，他买完早饭怎么回来呢……

想着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姓名贺理，性别男，科室耳科，2号住院楼，病房28-9-35。

秦佳寓又看了一眼那个天蓝色的手环。然后在自己手上戴了一下，轻松戴上了，可一摆手就掉了。

她吓一跳，赶忙捡起来，用手抹了抹，生怕留下点痕迹让人家觉得她弄脏了。

9号病房在走廊靠里的位置，从电梯出来根本不会经过，难怪秦佳寓从来没有在走廊上遇到过他。

到了病房门口，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进去。直接推门进去吗？还是敲门？

她从门上的玻璃向里望，目光从门口的第一张床开始，是个中年男人，第二张是……

还没看清，眼前就是一片黑色。

她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门开了，是贺理走了出来。

“来了？”他的语气自然地仿佛秦佳寓是来看望他的家属。

黑色是他的体恤。病房的洗手间就在门口的位置，他应该是刚从里面出来。

“嗯……谢谢你。”

“是帮别人借的吗？”

秦佳寓吓了一跳，“啊？”

“没事儿，买完早饭回来看到你还在椅子上坐着。”贺理接过手环戴上，笑着看她，没回病房反而向电梯走去。

“是，是我小表妹做手术，但她爸爸进不去，所以我……”秦佳寓不自觉地一边说一边跟着他向电梯走去。

“没关系啊，我不在意。”贺理还是笑着，按了电梯，站在那里等。

秦佳寓也站在那里，在他右后方一点。总觉得应该再说点什么，但是电梯快到了。

“哦对，你早上怎么上来的？”她好不容易想到了一点话题。

“我穿着病号服呢，说手环昨天断了，今天还没补，保安就让我上来了。”贺理向后侧了一下，看着她说。

“哦这样啊……”电梯已经上到26层，秦佳寓躲开他的目光，觉得对话到这里确实是该结束了，她已经在纠结该怎么说再见比较好。

“你也下楼吗？”他突然问她。

她才想起，他并不知道她是哪一层的，以为她也是要坐电梯下楼。其实她只需要走一层楼梯就可以。

而且这部快速电梯只停四层，28，20，15和1楼。

但秦佳寓还是点了点头。

等电梯的人不少，这部快到的时候，原本等旁边那部的人也一窝蜂挤过来。

秦佳寓被撞了几下，她本来就没和贺理站的很近，现在轻易就被人隔开了。

他像往常一样目视前方，周围人再拥挤着急，他都像是一个人站在那里一样，看不到波澜。

秦佳寓不知道该不该叫他一声，因为不确定他们算不算说好了要一起下楼的。

电梯到了。

贺理在前面一些很容易就进去了，而秦佳寓本来就是个挤电梯新手，再加上面对贺理，她不想显得狼狈，所以根本挤不进去。

她已经要放弃了，准备去乖乖走楼梯算了。

电梯发出超载的警报声，在门口的一位五十多岁年纪的伯伯已经准备出来。

“等下，我下去吧。”

贺理一边说着不好意思，一边从里面挤了出来，伯伯说了句谢谢。电梯下降。

秦佳寓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贺理就又站在她身边了。

“等下一趟吧。”他淡淡地说。

他比秦佳寓几乎高一头，每次和她说话都要微微低一点，但他从来都是看着她。

他一直都习惯直直地目视前方，却会为她一次次低头。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秦佳寓不知道。

但那一刻她觉得好像不需要知道，到此为止就已经很足够。

已经比原本自己想要的，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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