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钟寺

我的脑子里闪过的各种念头，都在此刻串联在了一起。

这个村子里的人，杀光了寺里的和尚，然后自己冒充成了僧人。

可是，齐鸣的爸妈呢，是不是也是同谋。我抖着嘴唇不敢再想下去。

“祠堂的门怎么打开了？谁开的！”一道颇有威严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四处找人的村民也都聚在了祠堂门口议论纷纷。

“村长，人肯定在祠堂里，我们赶紧进去搜吧。”张婶子的声音格外亮。

“祠堂不能随便进，这是祖宗定的规矩。”苍老的声音带着些犹豫。

“那、那娘们、邪、邪乎着呢，说、能、看见刘、刘丽那个婊、婊子。”

村长盯着张婶子家的老大看，耷拉的眼皮下露出了凶光“那进去吧，她看见了祠堂里的东西，也留不得她了。”

村民纷纷走进了祠堂，看见了掉在地上的黑盒子和滚落一地的佛珠，第一反应不是去捡而是跪在了地上磕头。

咚咚的磕头声响起，我咬住了自己的手臂，看着眼前有个影子往香案这里来。

就在这时，我听见了尖锐的警笛声在村子里响起。

十二

警车围在了祠堂门口，我被一位女警察从祠堂里扶了出来。

进来的警察都被祠堂里的头盖骨吓了一跳，打电话又申请增加了救援。

村民们被赶来的警察压着不敢乱动，人群中我看见了那个村长的脸。

正是暮钟寺里的一了方丈。

老和尚的脸上都是凶色，而他的左肩也越来越低。

女鬼啃食着他的精血，会变得越来越重。

我被带到了警局，我以为是我爸妈或者青青报的警，没想到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青桑大师。

在他的嘴里，我听到了一个故事。

暮钟村的人世代研习一种长寿之术。

可是越到后面，他们发现子嗣就越难繁衍。

生下的孩子不仅容易夭折，还总是出现畸形儿。

于是村民把目光盯向了外面的女子。

他们怕被别人发现，每年只敢少量买上几个女人，然后被全村的男人轮流着享用。

这些女人，最后也都是早早就丧了命。

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齐萱，但是却死在了外面。

可是就算是掳来了外面的女人，生下来的孩子还是有一部分会带有先天的痴傻残缺。

于是他们翻遍了祖宗留下来的邪书，终于发现和尚的血肉可以滋补婴孩。

于是村民们悄悄潜入了暮钟寺，吃光了里面所有的和尚，然后自己冒充假的僧人伺机掳走前来礼佛的女香客。

“那你呢？你为什么报警？”我有些想不通，青桑明明也是寺里的和尚，为什么会帮我。

青桑朝我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我拜入暮钟寺，就是为了找到他们的罪证。因为不仅你能看见她们，我也能。”

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但是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世界那么大，总会有一部分人是特殊的。

村民被一个个押进了警局，那些男人的肩上或多或少都矮了几分，上面都趴着一只只死不瞑目的怨鬼。

我在警局待到了天亮，等来了从外地赶过来的父母。

他们抱着我哭了又哭，生怕我死在了这个吃人的地方。

齐鸣的父母也带着齐鸣一起赶到了警局。

炽白的灯光下，我发现齐鸣的双眼恢复了清明，他伸手想拉住我，却被我不留痕迹地躲开了。

原本趴在老和尚身上的齐萱，此刻已经坐到了齐鸣的爸爸身上。

她一口口地啃着哥哥的头骨，齐鸣的爸爸揉了揉头神色有些痛苦。

或许齐萱本来是可以长大成人，拥有幸福的人生。

可是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哥哥，偶然听说了这种秘法，为了能长生不惜出卖自己的亲妹妹。

怪不得齐鸣会莫名痴呆又忽然康复，想必是在庙里喝了不少和尚的血。

我看着脸上堆笑的齐鸣爸爸，只觉得恶心，他是怎么心安理得地踩着妹妹的尸骨过日子的。

但是没有关系，他的报应总会来的。

十三

离开前，我还是去了一趟暮钟寺。

如今那里只有青桑一个人，我将从祠堂里捡到的一颗佛珠递给了他。

他收起佛珠，朝我行了个礼。

我转身离去，总觉好像有些不对的地方。

坐在火车上看着飞速而过的风景，心里还在思考那点怪异的地方。

“怎么在发呆啊，不要再想了，吃个苹果吧。”爸爸递了个苹果给我。

我接了过来，看到爸爸眼里布满血丝眼下乌青一片，心里也跟着酸了酸。

忽然我想起来了，青桑大师的眼睛，好像格外浑浊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