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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幽，玄极塔。

女子白衣如雪，纤细而单薄的身影伫立在窗前，月光洒在她毫无血色的脸颊之上，勾勒出她曾经风华绝世的容颜。

如若说曾经的她是娇艳待绽的春桃，无暇顾及这世间的辞藻独自娇俏，而今的她就是那极寒之地豢养的霜花，只能存放在世界的尽头，稍一触碰，就会雪崩瓦解从此消散。

这玄极塔的顶层，就是她的豢养之地。

结界打开，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女子依旧望着窗外的月色，那没有实质的视线，仿佛将整个外界都投射进了双眸之中。

只有夜风的声音在殿内穿行。

男子望着那远眺的背影，女子望着那远方的世界，似是画面定格般无一丝波澜。

“司空井，我不爱你，你留我何用？”女子低下眼眸一声细微的叹息。

“我已经不需要你的爱了。”男子置于黑袍之内的手默默攥紧：“九漓，我要给你我的恨。”

又是不知多久的无声沉默。九漓转过身，面前之人再不似从前那般清冷中透着明媚，他的眼底满覆阴郁，眼中的寒冷和恨意似要将自己吞没其中。

一步错，步步错。

“司空井，”她被无尽的无力感包围其中，连吐露只言片语都觉得疲乏不堪。

“杀了我。”

他瞬移到她面前，纤细修长的手拂过她的脸颊，下一瞬，她的下巴被那双手狠狠捏住，他慢慢靠近她的脸，几乎快要触碰到她的鼻尖，彼此的呼吸在这咫尺的距离里缠绕着，他的双眸在她眼前无限放大，那极致的恨意如最凛冽的冰刀在切割他目之所及的所有肌肤。

“我要你看着他死。”

“我要你品尝你们的恶果，我所受之痛，将会百倍赠予你。”

“我在，你逃不了。”

九漓凝视着眼前几乎痴狂的司空井，晕眩感再一次击穿自己，全身仿佛被万蚁蚀骨，最后一丝意识提醒着自己，时日无多了。

司空井被汹涌的恨意蚕食着，他的指尖彷佛要捏碎她毫无血色的面庞，他肆无忌惮的宣泄着他的恨意。

她被他囚禁在这塔中，她再也逃不掉了。即使她不爱他，她也休想离开他半步。

是她让他坠魔，那她便陪他一起坠入这永无止境的幽深黑暗之中吧……

她最后的眼神是那般绝望而无力，她的身体在他面前瘫软下去，她那倔强而绝情的眼眸合上了，那颤抖的睫毛仿佛稍一触碰就会飞走逃散的蝴蝶。

他张开双臂接住了即将坠地的她的身躯，那似乎没有一丝血肉的单薄身躯，在他怀里几乎感觉不到重量，彷佛下一秒就会随风而逝，他不禁将她抱得更紧些。

第四次了，自他将她囚禁的两年来，这已是她第四次晕倒。叶瑾肆究竟在如何照顾她，以致让她这般虚弱。

他将她横抱得起，轻轻置于床榻之上。灵力自掌心溢出，发出幽蓝的灵光，徐徐汇入她的内丹之中。

只有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那肆无忌惮的爱意才敢自他的眼眸漫溢而出，只有在她闭着眼的时候，他才敢如此这般的饥渴的注视着她。

即使坠入魔道，即使伪装得再好，他骗不了自己，他只敢在无人处汹涌肆意的爱她。

桂花的香气零星的钻入，仿佛闯入那一大片初秋的桂花林，那一抹白色的剪影模糊的在不远处伫立，他回望着自己，那一抹浅笑荡漾着旭日的温和：“漓儿，过来。”她向他奔赴而去，银铃般的笑声摇曳在那片花海里，九条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散开，随着奔跑而轻柔的上下摆动着，那一方天地里，他们的眼里只容得下彼此的模样。

“井……”

九漓细微的呼喊脱口而出，她慢慢张开了双眼，黑黢黢的塔顶映入眼帘，梦中的那片花海化作泡影，她重新坠入现实之中。这是玄极塔。

左手被什么包裹住，她将视线转去，那是一双骨节分明纤细修长的手，也是一双冷若冰霜毫无温度的手，它的主人席地而坐，倚在床边，闭着双眼头侧躺着靠在手臂上，手掌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掌，好似怕她转瞬间就会飞走一般。

九漓的右手抽动了一下，下意识的想伸手抚平他在梦中依旧深锁的眉，然而她没有这么做，现在的她，也没资格这么做。

床尾的花瓶里盛满了盛开的桂花，星星点点的鹅黄点缀着这方死寂的天地，这本不是初秋时节，想来他又徒耗灵力让它绽放的吧。司空井，这么多年，你依旧没变。即使恨我如斯，你依旧还是守着那一丝温暖在心间。

一滴滚烫的泪从那张惨白的脸颊上滑落而下，连带着惹出一阵低咳，打破了这寂静。

“你醒了？”

司空井睁开双眼，不动声色的抽回了手，起身而立，望向床榻之人的神色恢复了往昔的冷峻冰凉。

又是一连串的低咳回应着他。

“既然你选择背弃天下想跟他在一起，你就想这么用你残破的身躯去享用他的爱吗？”司空井死死的捏着双拳，不屑中夹杂着怒气的吼道。

“司空井，你累了吗？”九漓虚弱的发出细微的声音。

“只要能将你禁锢在此，看着你求而不得，我就不会累。”

“司空井，往昔种种，是我负了你。放过你自己吧，世间需要你，你何苦和我一起共赴这无间的地狱。”

九漓强撑着，坚定而决绝的注视着司空井的面庞，那眸眼中的坚毅让他也为之一颤。随即她又瘫倒在床榻之上，呼吸急促，咳嗽声越发剧烈起来。

司空井双眉紧缩，伸出手掌抵至九漓心间，一股温和的灵力汇聚于掌心。

手掌被九漓惨白冰冷的手握住，向下一扯，那幽蓝的灵力无处可去又回流回掌心内。

“九漓！”司空井甩开那手，怒气四溢。

“别再为我渡修为了。司空井，你既不想让我死，那放我生，可好？”

“你就那么想逃吗？”

司空井一拂袖，一股气浪涌出，床尾的花瓶应声而碎，四分五裂的散落在大殿之上。随即他便瞬间消失无踪了。

四周墙上蔓延开一层透明的水汽，那是司空井为她所化的结界又再度凝聚。

只有这满地狼藉在证明他曾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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