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仰明月

“裴左丞，我们如今几人在这聚集，你是不怕传到外头，说，朝中重臣密谋要事？”贺长鸣看着正品着茶的裴于期，“有什么要紧事就快说，我没那闲工夫在这儿看你品茶。”

“今日圣人对六殿下的态度你可看到了？”一旁的伶舟淮将倒好的茶移到贺长鸣面前。

贺长鸣用手将茶杯拂到一边，“那是圣意，我揣摩那么多作甚，我只效忠于圣人。”

说罢，贺长鸣站起身，“无事我便走了。”

元以峤看着贺长鸣关门走人，摇摇头，说：“他这性子，这么多年就还是这样。欸，对了，明日宫宴那六殿下提拔上来的工部侍郎应是也会赴宴。”

裴于期看向元以峤“想说什么？”

“那工部侍郎的娘子是上京曾经的第一贵女——卫云愔。”元以峤看着裴于期，“子清，她当初求你……”

“颐安有阻止吗？从谦，六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

裴元二人对视，谁也没移开视线。

“好了，好了。从谦，子清他说的也在理，说不准十娘她过得……”伶舟淮出来当和事佬，话还未说完，元以峤转头看向他。

伶舟淮迎上元以峤的视线，温和地将未说完的话说完：“想必这六年里十娘肯定也想通了，说不准，十娘的孩子都可以唤我们一声叔父。”

元以峤一听这话，直接起身走人。

走之前留下一句话——

“你们最好都如现在这般模样！”

厢房内的两人没有说话，裴于期看着手里的茶，似乎在想着什么，伶舟淮摩挲着茶杯，想事情想得出神。

良久，二人听见窗外雨打窗棂的声音，风带着雨吹进厢房内。

伶舟淮去关上窗户，关上后雨势正好也大了起来，拍打窗棂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愔愔琴德，不可测兮。”

也不知是谁吟出这么一句话。

…

陆知聿走到家门前，看见撑着伞的云愔，迎上去，“芫娘，外头寒湿，我自会买伞回家，不必为我担心。”

“可是妾不来看，又怎知郎君上回答应的是确实做到了呢？只怕郎君是怕妾看到郎君再次冒雨回家。下次若是妾不在门口等郎君，郎君可是又要冒雨回家了？”云愔看着面前的男人，缓缓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陆知聿躲进云愔的伞下，将自己的伞收起来。

“是为夫的不是，可若是芫娘的身子受了凉，为夫就更不好受了！”陆知聿一只手揽过云愔的肩，将她拥入怀中，另一只手上的伞被云愔接过。

云愔举着的伞被陆知聿接过去举，她目光看向前方，有些嗔怪道：“那聿郎受了凉，妾就不会心疼的吗？我也非是那石子做的人。”

陆知聿失笑地摇头，哄着怀里的人：“是！千般万般为夫都不该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以后出门我定会带伞，无论这天如何。”

云愔瞥了一眼陆知聿刚要开口说话，一童声传来，“阿娘——”

两人已步入屋檐下，陆知聿收起伞，将云愔手中的伞也接过，站在一旁的小厮接过陆知聿手中的伞。

陆予珩冲上去要抱云愔，云愔也正伸手要抱陆予珩。

但是被陆知聿截了胡，将陆予珩一把抱起。

“阿耶，我想要阿娘抱。”陆予珩眼巴巴地看着陆知聿。

“怎么？阿耶就不能抱抱祐奴了？”陆知聿看着怀里的小人，故作伤心，“祐奴可是嫌弃阿耶了？”

“不是——”

云愔见儿子慌张的模样，出声道：“阿耶逗你玩呢，你阿耶知道祐奴是不会嫌弃阿耶的。”

说罢，从陆知聿手中接过陆予珩，“祐奴第一天上学堂，觉得如何？”

云愔抱着陆予珩走过长廊，陆知聿跟在身后，一家三口在长廊上欢声笑语，虽是雨天，却温馨得很。

...

堂溪确穿过长廊，来到书房前，正要推门而入，被人叫住。

“主君！主君且慢！”董远三步做两步跑到堂溪确面前。

“何事直说。”

“圣上宣您即刻秘密进宫。”董远也不敢喘会儿气，生怕耽搁了。

堂溪确一听，立刻快步走向府外，而董远紧随其后。

等到堂溪确来到紫宸紫宸殿，只见皇帝似老了十岁一般静坐着，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

堂溪确上前，行礼，“圣人。”

皇帝没有动作，堂溪确也没有起身。

须臾间，皇帝声音有些嘶哑道：“我真的没有好好待彦奴吗？”

“六殿下自小仰慕陛下。”

“颐安，你说句实话，吾真没好生对待彦奴吗？”

堂溪确没有说话。

“你先起身吧。”皇帝知道了堂溪确的回答。

君臣两人相对无言。

“彦奴在云州的事你知晓多少？”

“回陛下，臣不知。”堂溪确面无表情，一板一眼的让皇帝看的莫名一阵心烦。

皇帝摆摆手，“罢了罢了，这份奏折——你看看吧。”

...

季相延在正厅里坐着，一会看看墙壁上挂着的画，一会看看桌上摆着的花。

等到陆知聿走进正厅，向季相延行礼，“六殿下。”

季相延即刻起身去扶陆知聿，“其修！同你说多少次了，你我二人私下不必如此，你是我的朋友，如此生分，这是作甚！”

“礼不可废，殿下。”

季相延无奈摇头，“你啊——对了，今日阿祐第一次上学如何？”

陆知聿嘴角带笑，“祐奴这才第一天，回来就同臣和芫娘说他是乐在其中。还说师长夸了他。”

“这小子......”季相延一听摇头失笑，“听说教授阿祐课业的是监察御史堂溪颐安。”

“毕竟堂溪御史的学问是郑太傅都赞叹的，今日夸祐奴的也正是他。祐奴很喜欢他。”

“也是，阿祐这孩子，日后必定是有一番大作为的。”

陆知聿一听，连忙说道，“祐奴这还小，臣也不求他有多大作为，殿下此言为时尚早。折煞臣了。”

季相延摆摆手，“我都不知如何说你，罢了，我今日前来拜访也不是为别的什么，不谈公事，同你说说家常，你也这般。下棋，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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