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爱皆罪

“纪云笙，那半年模糊了阶级，我和你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你喜欢的，经历的，我都不懂，你从小耳熟能详的东西，对我来说是天方夜谭。

“哪怕没有你家人的阻碍，我和你本质上，也不可能一起生活，就算在一起了，没有共同语言，你也早晚会厌倦我。

“其实……我和你，正常情况下，就不可能遇见，不是吗？”

27

纪云笙握着方向盘的手攥紧了，手背隐隐透出青筋。

他在压抑着怒气，嗓音哑得不像话。

“我不赞成你的观点。”

他说：“大家都是人，没什么不可磨合的差距。

“我喜欢你，是因为你是你，和你的家庭，你的背景，那些所谓共同语言都没有关系。

“只要是你，是你站在那里，我就对你魂牵梦萦。”

28

“纪云笙——”

“朝朝！”

他打断我的话：“你权衡利弊，想的多，很正常，我不逼你。

“但我想告诉你，也请你相信我，我喜欢你，想和你结婚，只是因为你是你。

“你的性格，你的学识，你的思想，都首先是你的东西，我才会去喜欢和接纳。

“我爱的是你的整体，你的全部，你这个人。

“不要因为未来可能会分开而拒绝我，恋爱本就是个磨合的过程，我爱你，愿意为了你去改变。

“朝朝，你相信我，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

……

纪云笙这跟表白一样的话把我搞蒙了，到吃饭的时候，都浑浑噩噩的沉默。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就是想的太多。”

纪云笙把挑好鱼刺的鱼肉放进我的盘子里，说。

“我们还没在一起，你就考虑分开的事，越想越怕，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恋爱本就是个体验的过程，退一万步讲，就算将来分开了，我和你恋爱的快乐也是真的。

“朝朝，我努力了那么久，才把阻碍我们的外界因素消磨掉，如今，只需要你向我走一步……哪怕半步，我也可以紧紧握住你的手，保护你整个下半生。”

他凑近我，很温柔地问。

“朝朝，难道你就不想和我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吗？”

29

我骨子里，其实是喜欢冒险的。

想蹦极，想出国，想支教，想去北极……

如果说二十六年寡淡如死水一样的生活里，收留纪云笙是第一个意外。

那现在，抛却一切利弊的考量，不管未来，不顾后果，抬手攥住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是我人生里第二个意外。

我盯着他漆黑的，带着明晃晃笑意的眼睛，看着交握的手，突然有一种冲破牢笼的快感。

我终于打破了从幼年开始，就一直禁锢我的东西。

“纪云笙。”

我身体微微颤抖，抬眸看着他：“很刺激，你感受到了吗？”

30

大城市快节奏很累，但我依旧很兴奋。

做着自己憧憬的工作，很小的办公桌，密密麻麻的文件，抽屉里的零食。

这些都是我期待很久的东西。

我以为突破了囚笼，往后等待我的会是坦途。

直到某日傍晚的一个电话。

是爸爸打来的。

他焦急地说：“你妈妈割腕自杀了。”

31

守在手术室门口，看着上面的红灯，我想起之前看过的一句话。

很多父母，这辈子只有在儿女身上，才能体会到掌控和权力的快感。

妈妈不止把我当作帮衬弟弟的工具，还把我当作掌控的傀儡。

一旦有逃离的想法，就歇斯底里地阻止。

她妄图用伤害自己控制我。

她唯一的倚仗，不过是我爱她。

手术室灯灭了，她白着脸被推出来，我蜷缩在角落里，抱着手臂看着那张熟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