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念君时

从早读开始，莫天从就一直在教室后面站着。

下课的时候，有几个男生拿莫天从打趣。

“又迟到了吧。活该站着。”

“你再迟到几次，教导主任都认得你了。”

莫天从不惯着他们，直接冲上去，用拳头狠狠地砸在那几个男生的胳膊上。

“不就说你两句嘛，还急了。”几个男生嬉笑着跑了。

第一节是语文课。语文老师是个中年女人，个子矮小，但脾气暴躁。

对大多数学生来说，语文课就是用来补觉的。少听一节课，成绩不至于下降。同理，多听一节课，成绩也不见得上升。

这节课开始后，语文老师还没讲两句，莫天从就觉得眼皮异常沉重。

但是莫天从不敢睡。她站的地方离教室后门非常近。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年级领导总喜欢在第一节课从教室后门悄悄走进来。一旦他看见哪个学生睡着了，不仅会狠狠地在他脑袋上敲一下，还会记下名字，全校通报。

如果这节课年级领导来了，那第一个受害者肯定是她莫天从。

莫天从一边控制着沉重的眼皮，一边抬头向前看去。

教室后面的视野非常好。

莫天从惊奇的发现，有大约三分之一的同学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莫天从估计，他们应该是从晨读一直睡到现在，中间的一次上课铃和一次下课铃都没能把他们吵醒。

除去已经睡着的，还有几个强撑着不敢睡的，还有补作业的，还有吃早餐的……

总之，真正认认真真听课的不超过五个人。

看着这些，莫天从忍不住哑然失笑。怎么说呢，她们班这些人，语文课有多随意，数学课就有多认真。

这时，莫天从也不困了。“既然不困了，那就好好听课吧。”莫天从这样想着，开始认真做笔记。

就这样，半节课过去了。由于一直站着，莫天从感觉有点累。她把手放在脖子后面，轻轻揉了揉，然后顺带把落在肩上的碎发撩到脑后。

“莫天从！”突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来自莫天从的语文老师。

莫天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声音不光吓到了莫天从，也吓醒了所有睡觉的同学。

“你干嘛呢！听课就听课，碰什么头发？觉得自己长得漂亮是吗?”

莫天从没说话。她低着头。愤怒夹杂着委屈，在她心底肆意蔓延。

很多同学回过头看莫天从。从他们的眼底，莫天从读出了幸灾乐祸。他们似乎为这个小插曲而感到非常开心。

“说话啊！没听到吗?”

莫天从依旧保持着沉默。

“行。我找你们班主任要你父母的电话号码，然后给他们打电话。”说完，莫天从的语文老师扬长而去。

语文老师走后，同学们开始窃窃私语。

但莫天从却觉得双腿发软，双脚似乎踩在棉花上。

她似乎已经停止了思考。

很快，莫天从的语文老师就迈着大步回到了教室。

她看上去非常得意。她扬了扬手里的纸，说:“我现在就给你父母打电话。”

随即，她便拨通了纸上的电话号码。

“莫天从，你给我赶紧出来！来我办公室。”这时，莫天从的班主任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莫天从一言不发，走出了教室门。在去往办公室的路上，她隐隐约约地听到，语文老师已经拨通了她父母的电话，正对着电话数落莫天从的种种“罪行”。

来到办公室，班主任对着莫天从就是一顿狂轰滥炸。公室里还有其他老师，其他几个老师就像看马戏团的小丑一样盯着莫天从。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莫天从觉得自己早就死了。

莫天从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她似乎已经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了。她仿佛一具傀儡，默默地承受着世界的恶意。

她回到教室的时候，第一节课已经下了。当她走进教室的时候，很多人抬头看她，但却没有一个人来安慰她。

整整一上午，莫天从都过得浑浑噩噩。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总之，她一一开门，就看见自己的父母坐在茶几前等着她。

她呼吸一滞，但还是硬着头皮往家里走。

“过来！”

莫天从的爸爸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你欠揍了是不是?在学校不好好上学，就爱整些有的没的。上着课摸什么头发？”

“说话啊！你哑巴了？”莫天从的爸爸继续怒吼。

莫天从没有选择解释。她知道，解释没有用。再好的解释，她的父母听见了都会认为她是在狡辩。

莫天从的妈妈也气的不行，“昨天你弟弟写作业玩橡皮，你上课弄头发。你俩真行，早知道就不生你们了。”

“闭嘴！我来教育她，不用你管！”莫天从的爸爸瞪着自己的妻子说。

“你教育啊，你能教育好了吗？”莫天从的妈妈不甘示弱。

“我教育不好你更教育不好！”

眼见着妻子的攻势越来越猛，莫天从的爸爸再次把矛头指向自己的女儿:“莫天从，你要是再不好好学习。我跟你妈离婚的时候谁都不要你！”说完，他猛得站起来，走到莫天从的旁边，狠狠地拽着她的耳朵，“昨天晚上不是很喜欢顶嘴吗？现在怎么不顶了？知道错了吗?”

耳朵上不断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莫天只得咬着牙说:“知道错了……”

莫天从的爸爸这才放开女儿。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传来。是莫景林回来了。

“开门去！愣着干嘛？”

莫天从咬着牙，默默地把门打开。

“姐，怎么了？”莫景林立刻发现莫天从的状态不对劲。

“没事。”莫天从极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正常。

“你是不是又挨打了？”莫景林小声问。

莫天从再也忍不住了，泪水慢慢模糊了她的视线。

“姐，你别哭啊。”莫景林有点慌。

“你们两个人给我过来！”莫天从的爸爸又在吼叫。

莫天从和莫景林小心翼翼地走到父母旁边。

莫天从的爸爸似乎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狠狠地瞪着两个孩子。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回屋！都给我学习去！站在这儿看我干嘛，我脸上有字?”

莫天从和莫景林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准备回屋。

“等等！莫天从，你们语文老师打电话的时候跟我说，让你把头发剪了。你今天晚上放了学就去。如果你晚上回到家，头发没有剪，那我就自己给你剪。”莫天从的妈妈说。

“去什么理发店，我现在就给她剪。就该把他她的头发剪的人不人鬼不鬼的，这样她就不摸了。”莫天从的爸爸说。

“我教育孩子你别插嘴！”

“走，姐姐，我们回屋。我给你带了零食。”莫景林拉了一下莫天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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