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手大掌柜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正是联产承包制开头的几年，农村的生活状况虽然大有改观，但主体表现在温饱上，手里却少有余钱。

中秋节的前夕，林桐赶着马车去乡里的供销社①买了些生活用品回来。中午的阳光像火一样烤得人昏昏欲睡。走到小清河路口觉得有些口渴，便把小黄马栓在路边的树上，然后去上游喝水。

刚要蹲下来，就见右前方不远处有棵小杨树突然陡动了两下，紧接着附近的蒿草也在不停的晃动。小伙子吓了一跳，难到是遇上了什么野兽不成？

虽然平时很少见到狐狸恶狼之类的东西，心里却依然有些紧张。静静地等了一会儿，他觉得即使有狼也不应该出没在乡道附近，不是饿急了，决对不会无故袭击人类的。

即然不是狼那还有什么可怕的。于是便随手捡起一根小木棍儿，慢慢地向小树方向走去。

当他靠近了才惊讶地发现，原来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缠斗在一起。女的被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压在身下，并无还手之力。嘴和脸被一只大手捂着，憋得满面彤红，看样子已是精疲力尽。

原来是个拦路劫色的匪徒！

想到这儿，小伙子怒从心上起，大喝一声“住手！”与此同时，几步就冲过去，抡起手中的棍子向歹徒的后脑海打去！

那男人听到喊声也吓了一跳，刚一回头，见那棍子已经到了，急忙低头就势滚在一旁。

站起身来，看对面的年青人也不过二十来岁，上中等个子，细腰乍背，两只耳朵比常人大了一号。薄唇紧闭，似乎在咬着牙，脸上的肌肉微微鼓起，眼露寒光。身体虽然不胖也不算瘦，但相对于自已的个头和水桶腰那就是个小瘦子！看到这，当时就来了精神。

“哪里来的野小子，管到老子头上了，可知道我是谁吗？”他语气上场，想用自已的恶名把来人吓唬跑喽。

那知这小子初生牛犊不怕虎，面对身强体壮的歹徒没有丝毫畏惧，只听他大声喝道，“我管你是谁，拦路抢劫，强奸妇女是要坐牢的，识相的赶紧给我滚蛋，要不然老子打碎你的狗头！”

“我看你小子是疯了吧，我们俩可是情侣关系，正在搞对象呢，这种闲事你也敢管，真是活腻歪了！”话音未落，冲过来轮拳就打。

林桐早已看清对方的大黑脸，正是乡里有名的无赖钱三驴子，这家伙长得人高马大，再加上平时的恶名，还真让林桐有所顾忌。

但年轻人血气方刚，岂有退缩之理！再者我林桐有武功在身，还怕你个小瘪三儿不成，今天正好验证一下。干脆扔掉手中的破木棍子，来个公平决斗！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向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单挑，以前都是站在别人身后的。

眼见着窝瓜大小的拳头迎面打来，急忙一闪身躲过去。由于平时缺乏锻炼，躲得也不够快，差点被这小子打个正着！

于是这一高一矮的两个人，你一拳我一脚打在一起。一个是一力降十会，一个是以巧破千钧。但此时的林桐的手、眼、身、法、步、还不能融会贯通，武功招式也未得到应有的发挥，虽然打得有板有眼，却依然看着有些蹩脚。

就这样二人打了个势均力敌。但时间长了那钱三驴子已经气喘吁吁堪堪落败。而林桐则是越打越精神，挥拳抬脚愈加顺畅。那歹徒接二连三地挨了几下拳脚，自知不敌，赶紧落荒而逃。

林桐见钱三儿跑了也不去追赶。却见女人的上衣己经被歹徒撕得支离破碎，露出里面粉红色贴身内衣，急忙脱下自己的上衣给她披上。

这才发现眼前的少妇他认识。正是自已好哥们周大虎的媳妇，邻村里新嫁过来的姑娘，“哎～嫂子，怎么是你，咋一个人走路，大虎哥呢？”

女人惊魂未定，满脸的羞涩。也不敢抬头，只听她小声说到，“快过节了，我和大虎一起回娘家，本打算中午就回来，正赶上我家亲戚盖房子，大虎就去帮工了。我家里还养着猪羔和小鸡，只好一个人先回来。那…那个钱三儿以前追过我，我嫌弃他不务正业就没同意。也是冤家路窄，不知道这混蛋咋会出现在这儿了。”说完把头埋在两腿之间抽泣起来。

林桐听到这也不知说啥才好，“行了嫂子，咱以后小心点就行了，走，坐我的马车回家。”

路上二人没再说话。林桐回想着刚才的一战，充分认识到了自身的不足之处，虽然书里的武功招式精妙绝纶，却不能得心应手，脚下也跟不上进攻节奏，总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看来只有勤学苦练才能达到理想的效果，别无捷径可走。

经过了分田到户这几年的发展，各别的村已经出现了“万元户”，但比现在的大熊猫还要稀缺。多数人家，一年忙活下来也就够吃的，若能剩下一点可怜的余钱还得打井配套。

因为老天爷总是阴晴不定，实在不太靠谱。好多人家因为这一系列投入还背上了高利贷。

还有一件令人头疼的事儿就是交公粮，即使粮食欠收也得正常缴纳，生产队的时侯是这样，现在依然如此。唯一的办法就是压缩自家的口粮，或者向亲戚或邻居借点才能免强度日，因为农村支援城市建设是国家的大政方针，也是村干部必须完成的硬性指标。

离粮库近的还好一点，比较远的一些村子只能起大早去粮库排队，排出几里地之外也是常有的事儿。

这一天林桐起了个大早，赶着马车去交公粮。粮库门口早已排起了一条弯弯曲曲的长龙，一直等到快晌午了才挪到粮库门口。虽然近在咫尺，却眼睁睁地看着有人夹号。即然大家都视而不见，忍耐一时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又熬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要轮到了自已了，赶在下班之前勉强可以进去。偏偏就在这时又挤进一个大长头发来，那马车几乎堵住了粮库门口。

这小子长得大长脸，尖下巴。上身穿着一件军大衣敞胸露怀，里边的毛衣象刚刚染过鸡血一样鲜红欲滴。下身穿着一条线条分明的天蓝色绦卡大喇叭裤，比检质员小姐的腰还要粗上一圈儿，紧扣着锃亮的牛皮鞋，只露出一点尖儿闪着亮光。

可气的是粮库的安保人员对此却视而不见，或许根本就不敢得罪这种人！

“哎我说，我们这都排了大半天了，你这刚过来就挤到前边，是不是有些过份了哥们？”

这小子长头发一甩，瞥了林桐一眼。看着坐在车上的这个小子文静儒雅，说话的声音也不大，只是那一双明亮的眼睛里却透露着一种若有若无的威压！

显然这眼神并没有起到威慑作用，长头发就像吃了枪药一样，眼睛瞪得像一对小玲当，“谁他妈没夹住把你给放出来了，过份了又怎样，老子就插队了，怎么着吧，再他妈多嘴多舌，老子废了你！”

①供销社，上个世纪的公有制商品供销企业。这时各村已经有了代销点，但只限油盐酱醋等日常用品，其它东西还要到供销社购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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