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花一出门，全村人都瑟瑟发抖

立方县，紫头村。

一个妇人挺着个大肚子走在泥巴小路上，后面还跟着五六个表情麻木的女孩。

最大的不过八岁，最小的才一两岁，由最大的那个女孩背在背后，大的那个腰弯得像一把古老的镰刀。

不过十岁的年纪，神态和身体倒像个十多岁早当妈的。

但仔细去看，那稚嫩的脸和身子骨，又让人觉得才不过五六岁。

后面的一串妹妹也和前面的姐姐一样，身体干瘦不说，眼神也比一些大人还要沧桑无光。

妇人偶尔碰到同一个村的人，都会好心情地停下寒暄两句。

“大山他媳妇，这是刚从你娘家回来？”

那妇人笑容满面，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被二女儿挎在胳膊肘的小篮子，看她被勒得发红发紫的手，笑得更加灿烂了。

“正是呢，我这也是这两个月的事情了，”妇人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的温柔骄傲，“想着到后面身子也不方便走远，就回了趟娘家，这不我娘他们知道这回是个男孩，我娘硬是给我塞了两块腊肉回来，就为了让我养好身子。”

几个女孩面上没有丝毫表情，一路过来遇到认识的人，这样的话她们已经听了不止一遍。

那人眼馋地看了眼小篮子，咂嘴道：“你说说同样是一个地方的，就隔了几公里，怎么你娘家那边水头村生活怎么就比我们村要好呢，听说那边一个月都能吃上至少两顿肉！你娘也是疼闺女，两块肉呢，都舍得给你带回来补身体了，我家就是过年都吃不上一块！”

那妇人又低头摸了下自己的肚子，“水头村那边情况确实要比我们村好点，不过我娘也是担心我这胎男孩生下来，怕我吃不到一点营养，没奶水亏了她外孙才给的，这年头谁家容易呢？”

才短短两句话，这妇人就提到了两次“男孩”。

那人眼睛滴溜溜地又转到她的肚子上，领会到她的意思说道：“你也是不容易，你嫁过来都差不多十年了吧？终于苦尽甘来了。”

然后看了眼后面的一串女孩们。

收回目光又赞叹说道：“你这一胎一看就和前面的都不一样，以前我有我家老大的时候也和你这个一样，看来那老先生说的确实准了，这第七个啊，你总归是等来了一个男孩。妹子，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那妇人低头抹了抹泪，“还是嫂子你懂我心里的痛，这将近十年来，我一个男孩都生不出，不知道私底下多少人看着我们家的笑话，也只有嫂子你是真心盼着我好了。”

然后又笑，“我也觉得这一胎怀的一点也不一样，一开始我就觉着是男孩了，没想到后面那老先生路过我们家门口，我们都没有给他什么，他一见到我第一句话就是看着我的肚子说是男孩！”

这套话从那老头上门一直被她说到现在，现在连村里的三岁小孩都知道李大山家之前来了个老头，一言断定她媳妇这一胎定是个男孩儿！而且还是个有出息的命！

要知道这李大山家盼这儿子都盼多少年了，结果一胎接着一胎的生，连着生了七八年，胎胎是女儿。

人人都说他们家是上辈子做了恶，所以这辈子才被老天惩罚没有后。

这些年李大山夫妻俩都被他们村和隔壁水头村的人都笑遍了，就连李家上面的两个老人也对这对小儿子家眼不是眼，嘴不是嘴，每回见面就跟见仇人似的。

那妇人又隐隐有些骄傲地挺了挺肚子，看以后还有谁说他们家没有儿子，还有谁说她生不出儿子！

那人也笑，附和着道：“瞎，可不就是，那些人都是有通天的手段的，没想到你们还什么都没给呢，就有人主动上门报喜，可见这孩子生下来啊，以后定也是个有出息的，就和那上门的老先生说的一样！”

“哎，我们也不指望他能做什么，就希望他顺顺利利地出生，健健康康地长大就好了，不过要是这孩子争气，端上国家那碗饭碗，那就更好了。”妇人作势忧愁地又摸了下肚子。

那人嘴角抽了抽，说她胖她还喘上了，人都还没有影呢，就幻想吃上国家饭了，那碗饭是随便一个人就能端得起的吗？

她也不想留下，继续说一些自己都觉得糟心的话了，借口回家做饭就匆匆走了。

人走之后，那妇人就回头对那几个女孩笑道：“你看，娘有了儿子，你们有了弟弟，村里人才看得起我们，要是以前，别人都稀的给我们一个笑脸。

等你们弟弟出生了，你们要好好护着他知道没有？娘跟你们说，家里还是得有个男孩支立门户，以后你们出嫁了，别人家才不会低看，别人也不会轻易欺负你们，这就是娘家有兄弟的底气。”

妇人好不容易对女儿们露出个笑脸，对她们好一通掏心窝，结果个个就是根木头！像是没完全听到她说的话，木杵杵的眼睛都没动一下。

那呆呆木木的模样让她真想给她们一榔锤！

“不气不气。”妇人在心里劝自己，她现在可不是单身子了，凡事得先想着自己和儿子。

最后还是恶狠狠地对她们说了一句：“今晚你们都不许吃饭！”

母亲在前面继续走，女孩们就愣愣地跟在后面。

她们知道她想听她们说以后会爱护弟弟，凡事以他为先之类的话，但她们实在没有开口的欲望，尽管会因此被她打骂，她们也不想。

干尽苦活的老牛尚且有脾气，她们虽然不敢反抗这个家，但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是有资格犟、木一些的。

妇人领着六朵金花路过公公婆婆家门口的时候，妇人忽然慢下脚步，然后大声咳了几声，装模装样地“哎呦哎呦”几下。

很快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出来开门，接着笑容满面地把妇人迎进门去。

“大山媳妇从亲家那边回来了？累到了吧，来喝碗水歇歇，三花愣着干嘛，扶你妈坐下。”

是的，这六个女孩全都取了大花、二花、三花……之类的名字，六朵“金花”名符其实。

现在大花背着小的，二花挎了篮子，老太太可不就使唤剩下最大的那个了。

三花低眉顺眼地把她娘扶着坐下，然后退到一旁和姐姐妹妹们站在一起。

“娘，你这里有没有糖，我嘴巴苦得厉害，也不知道是不是肚子里的这个闹着要吃糖了。”

老太太依旧笑脸盈盈，“有，有，娘就给你弄糖水喝。我这孙子还没出来就这样聪明了，知道糖是好东西。”

从老太太家出来，二花挎的篮子多了十几个鸡蛋，二花胳膊被勒得又重了几分。

妇人笑得志得意满。

有儿子好，有儿子好啊！

看以前一向看不上他们家的婆婆都对她笑脸相向了，公公也是，每隔一段时间在山上打到什么东西，还亲自提上门来给她补身体。

妇人美滋滋地想着，还有自己男人，这几个月也对她越来越有耐心，她这日子真是越来越好过了。

她又摸了下肚子。

儿子果然是她的大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