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山河清

“道士哥哥，满山桃花，它们会一直这样盛开着吗？愿蒹葭也如这桃花，生的灿烂。”

“你...也要离开了吗？还会不会回来...还会记得我吗？”

“是你吗？你终于回来了...原来这个世上，不止有好看的桃花，有清香的桂花...哥哥...蒹葭好想你，能够再次见到你，此生便也无遗憾...”

“原来没有哥哥的这些年，路是那样的长...桃花也不会一直盛开，它们更不会结果...”

“把我葬在桃山上...我...愿做那山上永不凋零的桃花...再次绽放...”

“愿..花期长留...长留..心中...”

阳春三月，灼灼桃花，一幕幕画面闪过脑海，顾青玄站在桃花林中，一身白色日月道袍，腰间挂着一对阴阳玉佩，还有一个酒葫芦，令他看起来多了几分仙风道骨，清风拂面，吹动散落在脸上的几缕长发。

只是，此刻他俊朗的面容上，却有着些许失落，取下腰间的酒葫芦，往嘴里灌了满满一大口烈酒，落寞的望着眼前的孤坟，心中苦涩。

双唇微动间，不知是入喉的烈酒灼烧，还是思绪间的回转，竟吐不出一丝声音。

零碎的片段，如那片片桃花飘落，落在道袍上，被清风卷起，飘向空中，抬起头，仿似看到那心心念念的那名少女，正在向他挥手。

风...

停了...

片片桃花，落入面前的孤坟。

双眼朦胧间，他伸了伸手，想要握住那一幕幕画面，但却又在下一瞬，无力的垂落，任由那画面落入心海，泛起阵阵涟漪，将原本清晰的画面，撞得支离破碎，一切的映照都模糊了，渐渐消失。

“唉...”

“花期长留，长留心中，我..来看你了...”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更没有找到起死回生之术...”

良久。

顾青玄悠悠叹息一声，终于开口，让原本就有些迷茫的双眼，更显得黯淡，这一刻也点燃了，一直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思念，如骇浪一般席卷向他。

此刻他不再是那个，充满豪言壮志、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如孤舟一般，在惊涛的骇浪中，没有了方向，随波逐流。

凄凉的背影，显得是如此的落寞，他心绪复杂交错，有悲伤、怨恨、愤怒，不甘，但更多的是自责...

只是。

他知道，这能如何？

一样不会，改变那个结果。

再也不能见到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姑娘。

她会一直喊着道士哥哥...

她会跟在身后对他说，道士哥哥...等我长大了，嫁给你好不好，到时候蒹葭一定会是最漂亮的那个人...

.......

许久...

伟岸的身影在这一刻，显得有些无力、变得渺小，任那桃花漫天，他就这样看着孤坟，无言的站着。

“人生苦短，大梦一场，对她来说，或许也算是一种解脱。”

“嗯？”

顾青玄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所有心绪，转头循声望去，只见桃林中，一名毫无形象，挽着裤脚与衣袖，浑身尘土，满脸沟壑的老者出现。

他一身粗布麻衣，头发花白，身躯有些佝偻，在其肩上还扛着一把锄头，看这模样，倒像是田间的老农，只是他不禁的脸色微微一变，心底提起了一丝警惕。

在这之前，他从未看见桃山有人，更别说这是一名突然出现的老者，此时距离他已经不足十丈，竟然令他毫无察觉，躲过了敏锐的神识。

“呵呵，年轻人，不必紧张，我只是一个种桃树的老农。”

老者看着顾青玄，微微一笑，褶皱都堆积在脸上，不过脚步却未曾停下来，依旧向前。

顾青玄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老农，方才许是侵沉太深，并未在意周围的一切，回过神来，看老者并无敌意，身上也没有任何气息，断定他并不是什么修行之人，随后也放松了警惕。

若真有这样恐怖的人，即便他拿出十二分精神，也抵挡不住对方一缕气机，所以才不会多想。

“这个世上，哪有什么起死回生之术，不过是世人的幻想，他们只是舍不得最亲近的人离开，从而欺骗自己，得到心理自慰罢了。”

老者来到顾青玄身边，生满老茧的双手，缓缓放下扛在肩上的锄头，浑浊的双眼打量着他，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眼前的青年，只是以前没有主动接近。

顾青玄沉默，或许正如老者所说一般，这些传言给了人希望，但更多的是绝望，看不到半点光芒。

只是，即便如此，他从未放弃过心中所想，在那个想法闪过脑海的刹那，他就一直坚定，终有一天，那个人还会回到自己身边。

只是从希望到绝望，经历了太多太多，经过摧残之后，他迷失了，找不到自己的方向。

陷入了迷茫。

“你知道她？”

顾青玄抬头看向老者，目光再次变得迷离，看不到半点光芒，陷入了痛苦当中，他不知为何，老人会说出这样的话语，但却一字一句深深刺痛着他。

“她有一颗赤子之心，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保持良好的心态，能以微笑面对，很乐观，我不知道是什么在前方等着她，令她小小年纪，拥有如此坚韧的心性，或许在别人看来她很苦，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切的意义在哪里。”

老者面色平静，浑浊的双眼看向那座孤坟，就这样那个静静地站着。

凄凄沥沥的桃花飘落，覆盖在上面，更添一丝凉意，好似这不是一个骄阳似火的三月。

“你也不必自责，这个世上的遗憾很多，芸芸众生谁也逃不过，你不过是其中一个而已，你的路在脚下，还很长，没有人能替你走完。”

许久，顾青玄没有开口，老者转头看向他再次说道，在这个青年身上，他感觉到了一股莫名，但却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

“哪怕有一丝希望，我也不会放弃，正如老人家所说，她能一直坚定的前行，我又怎能放弃这一切，路断了，那我便接续断路。”

顾青玄开口，一直以来或许他会迷茫，但却从来没有想过放弃，哪怕到最后也无法实现心中执念，但这一刻他的信念更加坚定了，不再像先前一般，好似看到了那道光束。

“有些真相需要有人去追寻，希望你能走到最后一刻。”

老者闻言，浑浊的双眼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内心深处的感觉更强烈了，但很快又敛去，回归了平静。

或许是因为看到了某一段时期的自己，正如当年他一样，一样的意气风发...

“这些年...这是她托我转交给你的。”

良久，老者想要说什么，最后却摇了摇头，从怀中摸出一本书籍交给顾青玄。

“或许，她早就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是不可改变的，哪怕她已经提前发现。”

这是老者留下最后的话语，佝偻的身影，在漫天桃花中渐行渐远...

顾青玄看着远去的老者，感到有些莫名，他不知道老者的身份，或许正如他所说，只是一个种桃树的，但不知为何，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语。

“刹那芳华。”

他口中喃喃，目光落在那本早已泛黄，有些年头的书籍上，但字迹却完好的保留了下来，上面写着几个小篆。

随后又望向，那落满桃花的孤坟...

桃林深处，清风又起...

许久，许久...

他不自觉的，扬起手中的葫芦酒。

酒水洒落...

散落的酒水，被清风卷起...

更是吹向了他手中的书籍，映入眼帘的字眼，再一次翻动他的思绪。

对着孤坟，席地而坐...

任那酒水飘散，如同春雨，淅淅沥沥...

记忆一般的内容，源源不断向他席卷而来。

这一刻，他仿似回到了年少，回到了那个小女孩的身边，一直一直就这样守护着她...

小说《日暮山河清》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