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流烟渚

又是一年了，瓷坐在办公桌前，怀里的小兔子看着桌上的合照。

“爹爹，这是谁啊？”

“这是……”瓷陷入了回忆——

那个冬日啊，很冷，寒风呼啸，白雪淹没了世界，一眼看不到尽头，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人给吞噬了。

“老师，那边！”寒风中夹着一丝少年的声音，但瓷已经没有那么多精力去思考了，祂衣衫褴褛地倒在雪地中，好冷啊，还有点困，算了吧，就这样吧，不想管那么多了 ，瓷这样想，然后祂好像真的就睡着了——

眼前有光，没有那么冷了，似乎还有点暖，耳畔是少年的声音。

“你醒啦?你怎么会一个人在雪地里？我跟老师把你带回来了。”

为什么会在雪地里？瓷没有说话，祂只是想到了自己的家，突然就闯入了不速之客，占领了自己的家，烧了自己的房子，甚至是屠杀了自己数不尽的家人。瓷没有说话，祂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哭吗？没有必要，也不想哭了，祂也不是没有哭过，在刀光剑影中，在枪林弹雨里，祂看着死去的孩子们，哭到绝望，哭到漠然，可是，也没有人会来救祂啊，敌人会因为祂可怜就不打祂吗，不会。泪水早就流干了，心也已经死了。逝去的终归是逝去了，好像早已麻木，不愿意再哭了。

“醒了就好。”

“老师。”眼前的少年是南斯拉夫，祂唤的老师是苏联。

“如果没有地方去，就留下来吧。”瓷记得的，当时的苏很温柔。苏摸了摸瓷的脑袋，瓷闷声道，“嗯。”

瓷在很努力的学，也在很努力的把侵略者驱赶出家园，祂在很努力的变强大，强到可以保护自己所爱的人。

“那天啊，我出了门就捡到了瓷，后来啊，祂成为了我很得意的学生。”苏如是说。

南对瓷很好，祂一直帮助瓷，无条件的相信瓷，瓷一直以为就是这样的三个人，会一直一直走下去，像祂们所理想的那样，“让共产主义发扬光大，让未来的环球，变成赤旗的世界。”

可是，天不遂人愿啊，瓷记得那天，南和苏大吵了一架。

“老师用实际告诉你们了，这条路是行不通的！”

“对不起啊，达瓦里氏……你们是我最好的学生。”

瓷不明白，为什么苏要离开祂们，祂不明白，曾经那个温柔的老师去哪里了。

“对不起啊，小同志，我还是没能留住祂。”南摸着瓷的脑袋。

苏走了。

瓷记得，苏曾经在白桦林里教祂唱喀秋莎，可是祂也只留在了白桦林。

苏的葬礼瓷去了，祂在葬礼上很平静，很得体，不动声色，在苏的墓碑前，祂却哭的撕心裂肺。

“老师……醒醒啊，太阳升起来了……”

苏怎么就这么离开了呢，瓷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样的感情，又或者说，瓷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感情去对待苏，是怀念曾经的老师，还是其他什么。

祂甚至有点害怕，害怕身边的人会一个个离去。

“南哥，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瓷紧紧的抱着南，南没有说话，只是回抱着祂，南看起来相当疲惫，瓷有不好的感觉，可是祂什么也说不出来。后来啊，南还是陪着瓷 ，像以前那样，只不过是祂们中少了一个人。

“你要陪着我，好吗?”瓷喃喃道。

“……好。”瓷靠在南的肩上，祂们谁都没有再说话。

对不起啊，我可能也没有办法陪着你了。

又是初夏，瓷已经不记得苏离开了多久了，或许没有很久，也许已经很久了，“不记得……都不记得了……”

瓷坐在苏的墓碑前，愣愣的，“你们都是骗子……”

起风了啊，墓边的铃兰花摇着它的脑袋。

“你们明明说好了要陪我！”泪水从眼眶落下，打在地上。

“说什么未来……说什么以后的日子……说什么要让赤旗环球……”

“你们可真够好样的啊……就这样让我一个人……”

“你们凭什么！明明都要离开我又为什么要带我回家？！”

……家，祂好像已经没有家了，想到那个空荡荡的地方，想到从前的欢声笑语，如今却只剩祂一个人了，“……那不是我的房子……也不是我的家……”

下雨了啊，雨水混着泪，瓷靠在墓碑边上，雨渐渐大了起来，铃兰花都要被雨打死了。瓷烦躁的把伞推过去，缓缓的闭上眼，好像，南又回到了祂身边……

赤旗是不会死的。瓷扬着属于祂的赤旗登上了世界的顶峰，西方的赤旗倒下，东方的巨龙雄起，祂带着祂的人民，走到了世界的高度。

“我做到了，你们是不是也该回来了……”

————

“这是苏联和南斯拉夫，是我曾经的挚友。”瓷温柔地摸了摸小兔子的脑袋，小兔子眨巴着眼睛，“祂们是怎么样的啊？”

“祂们啊，一个如向日葵般耀眼，一个如铃兰般深情，我曾以为我们这一辈子都会是挚友，可是我忘了……”

“忘了什么？”

“忘了铃兰盛夏即谢，向日葵也抵不过严冬的白雪。”

“后来呢？”

“后来啊，东方盛开的牡丹会带着祂们的心愿一直走下去呀。”

“那祂们还会回来吗？”

“那当然啊，等来年的春天，铃兰仍会再开，待明年的盛夏，向日葵也会再来，终会有人替祂们会来的。”——

可是啊，故人早已不在。

可惜啊，在故事的最后，铃兰花和向日葵，我一个也没能留住。

小说《月流烟渚》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