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他

萧厌想到了当年，那间令人作呕，充满罪恶感的房子。

萧雪痛苦的哀嚎和求饶，苏成峰变态的脸，都是他的噩梦。

“萧厌，这是我给你起的名字，厌恶的厌，记住了吗？”萧雪绝望憎恨的声音。

以及她恨极了的嘶吼：“我本不该生你的，就算你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你也不能姓苏，这辈子死也不能承了那个人的姓，听到没有 ！！”

“阿厌，别管我了！”

还有那，无论他怎么用力也打不开卫生间的门，里面是萧雪逐渐虚弱的声音：“别救我，我不想再被他折磨了，我受够了这个疯子。”

“妈……”男孩在门外惊慌大喊：“你快出来！”

大量鲜血从门缝里流出来，染红了洁白的地板，也吓坏了年仅八岁的他。

“让我死！让我去死！”萧雪的声音越来越低弱：“阿厌，你逃走吧，逃的越远越好，千万不要被他抓回来了。”

他怔怔看着血液浸泡着他稚嫩的脚丫，脑子一片空白。

直到苏成峰来了，抱着萧雪的尸体发疯崩溃的时候，他才有机会夺门而逃，脚底的血渍烙印在马路上，都是罪恶的见证。

耳边拂过的不是微风，是萧雪的魔音在缭绕。

“是厌恶的厌，讨厌的厌，厌弃的厌……阿厌，快逃吧，我不想活了，你跑快一点，再跑快一点……阿厌，你怎么这么慢，你想继续关在那个笼子里吗？从出生到现在，你一直被困在里面，还没有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萧厌奋力在陌生的路上奔跑，逃离这个魔鬼。

那一刻，他才知道马路有那么宽，河水有那么清澈，外面的空气竟是如此新鲜又复杂，人心更是出乎意料的卑鄙险恶……

“如果你不是她生的，我早就把你掐死了。”苏成峰好像有点清醒了，他认出了萧厌，但他还是掐着没放手。

萧厌从回忆里清醒。

脖子上的痛感开始清晰起来，冷冷的看着他：“恶心。”

“呵呵，你看你，真是跟你那个妈一样犟。”苏成峰拽着萧厌头发，露出眼睛，迫使他看着自己。

“我给你的好房子不住，非要躲在这个破阁楼里，把我当豺狼虎豹？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要不是看你跟她长得有几分相似，我压根不会把你带回来，在大街上当小偷很爽？你以为你逃出去就能过得好？还不是一样被人肆意践踏凌辱，跟你妈一样，天生贱命。”

萧厌闭上眼睛，他不想看到这张脸。

也突然不想反抗了，他想就这么死掉，远离这个肮脏的世界。

他一直都觉得萧雪给他取了个好名字，他对所有一切都厌恶至极。

唯独……

——小哥哥，你能帮我尝尝我做的糖果吗？

——小哥哥，我又来看你了！

软糯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使他豁然睁开眼，眼神从憎恶变成了愤恨。

他没有半分犹豫的猛抬双腿，屈膝用力顶在苏成峰身上，把人踢倒在地，然后抡起拳头，把挨过的打用力还击在苏成峰身上。

他不能死，她今天还对他笑了。

他好不容易等到她主动跟他说话，她还说他做的糖好吃，她还说要跟他做朋友。

她还记得，她也曾给他做过糖果。

“萧厌，你找死啊，居然敢打老子，啊……”苏成峰捂着冒血的鼻子。

萧厌打红了眼，一拳比一拳用力。

十几岁的少年虽身形单薄，却浑身是劲儿。

比起苏成峰，萧厌只会更加冷漠无情，因为苏成峰在乎的那点血脉牵连，恰巧是他最厌恶的东西。

-

红安街，屋顶。

“碰！”

夏晴恩刚出了一张伍万，就被童雨琦碰了，乐呵呵道：“谢啦。”

麻将牌友程楠看一眼夏晴恩：“幺鸡儿，你这是故意放水呢？”

“是，我放干了西湖的水。”夏晴恩说：“打完这一把就歇，不玩了。”

程楠眨眨眼：“为什么呀，时间还早呢，以前我们哪次不是玩到凌晨。”

刚来了火气的童雨琦也不乐意：“是啊，不能因为我碰了你的牌就扫我们的兴啊！”

“没有，我得复习。”夏晴恩一脸认真。

“啊？”程楠胳膊碰了碰旁边另一位牌友程玖：“九饼，你快给我掏掏耳屎，我刚刚听错了吧，我们倒数第二的鸡姐要复习？”

程玖盯着她头上的耳蜗：“请问南风小姐，你需要掏哪只耳朵？”

“……”

“不是吧，你今天在班上说的是真的？”童雨琦不敢置信的看着夏晴恩：“你真的要考班级第一？”

“呵……”

除了麻将桌上的四个女孩儿，还有与之格格不入的林学神，林安。

她们在打麻将，他却在一旁的书桌刷题。

听到这句话后实在没绷住的笑了一声，面对四个人齐刷刷看过来的目光。

作为现场唯一异性的林安，继续埋头题海，低声咕哝：“天将降大任于痴心者也，必先斩其妄想，灭其瞎想……”

夏晴恩：“……”

童雨琦：“……”

“我胡了！”这盘以运气最好的童雨琦获胜结束。

程楠啧了一声：“一筒，你今天晚上火气不错啊！”

“那是！”童雨琦嘚瑟的把赢来的一把棒棒糖，炫耀给林安看：“我厉害吧！”

林安拿了一根兔子形状的，笑道：“真难得，我今天居然不用帮你做糖。”

童雨琦：“……”

她们打麻将的筹码就是自制的手工棒棒糖。

“散了散了！”夏晴恩坐累了，起了伸伸懒腰活动活动筋骨：“等月考过后再玩！”

考第一可不是说说而已，想要了解萧厌，就必须走近他身边。

她晃悠着来到窗边，才发现外面下雨了。

已经九月底，狂风骤雨还是说来就来，毫无征兆。

她倒了杯水返回麻将桌，准备收拾，可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刚刚往楼下随意一瞥的时候， 是看到了一个人？

下这么大雨，是错觉吗？

强烈的第六感，促使她再次转身回到窗边，拉开窗户向下看去。

童雨琦正把赢来的棒棒糖往盒子里装，就看到抓着雨伞急匆匆跑出去的夏晴恩。

喊了一声：“幺鸡儿，下这么大雨你干什么去啊！”

红安街是一条老街，已经有三十多年历史了，地面坑洼不平，一下雨就会有积水，更别提这种骤雨。

夏晴恩的白鞋，淹没在一个接一个的浑水坑里，气喘吁吁的站在坐在地上的少年跟前。

从四层楼的屋顶下来，她用了不到半分钟。

天空阴沉黑暗，伴随着闪电雷鸣，细细线雨从旧屋檐的瓦片倾泻而下，打在雨伞上劈啪作响，大红色的雨伞下，是一立一坐的男孩女孩。

“萧厌。”真的一点都不冷，可她的声音为什么在颤抖：“你怎么会在这儿？”

坐在墙角的少年浑身湿透，雨水从额前的发丝，一滴滴的掉进面前的水坑里。

他抬起头，慢慢的伸出胳膊摊开掌心。

“给你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