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毛飞飞

大姐和二姐一起做的是青菜汤面，房檐下一张破桌子，被老妈拉了出来，放到门口的干净的地上，张兰和大哥一起把屋里的六个小马扎提了出来摆好，＂开饭了！＂

只见大姐，二姐，把六碗面端出来，又拿出了两个瓶子，半瓶透明的是醋，剩下那褐色只有瓶底的是香油，大姐用两只筷子分别插入瓶子里，然后抽出来，滴去面条碗里两滴，一碗面就成了，哧溜呲溜沿着碗边喝两口，真香。

大家都学着大姐的样子，拿着瓶子滴两滴，老爸尝了一口，脸上笑了，对着老妈炫耀着说：＂我们大妮做的饭真好，面条挑一根，你看多长，也不断，比你强多了，做了一辈子的饭，每次面条都做成糊糊，还不如俺大妮呢！哎！我也享孩子的福了！＂

老妈一个筷子敲在老爸的头上，＂死老头子，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香油都滴两滴了，别不知足！＂说完自己也呵呵的笑了！又心疼地提起香油瓶子，送到屋里去，还不忘嘟囔，＂下次，一锅面滴两滴就行了，可不敢一碗面滴两滴，多费油呀！＂

大哥，大姐，二姐，眼巴巴地看着被提走的香油瓶子，撇撇嘴，谁也不敢吭声！低下头呲溜呲溜喝着面条。

＂哎呀！这案板上还有半碗鸡蛋羹呢！是不是给老疙瘩补身体的？＂老妈说着，端着小碗风风火火的出来，放到张兰的面前，还用小勺子搅拌一下，＂老疙瘩！快吃！＂

大姐歉意地看了张兰一眼，＂小妹！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刚才忘了！＂

张兰的心被家里人的爱填的满满的，眼热的不行，怕大家看到她的泪，硬是忍了下去，家里的日子过得紧吧！有了好吃的都是想着他，谁都没有因为这眼惜她，就连家里唯一的男娃，大哥，也觉得这是理所当然。

她端起小碗，一勺挖给老爸，一勺挖给老妈，然后是哥哥姐姐们，老爸，老妈，哥哥和姐姐都愣住了，抬头看着张兰，张兰也笑盈盈的看着大家。

＂我家的老疙瘩也长大了！吃饭吃饭！＂老爸看着老妈欣慰的说道。

＂嗯！＂老妈吃着饭点头。

大哥扒了一头蒜，跑着张兰的后面，递给她，＂小妹，吃蒜，吃饭不吃蒜，香味少一半！这个给你！＂

张兰就着碗，咬了一口，辣的眼泪都出来了，还是呵呵地傻笑着。

＂张二叔！不好了张大叔和张三叔，在大街上打起来了，头都打破了，大奶奶让我喊你去看看！＂西面邻居铁路哥，从屋后的大坑中跑来，一边甩着脚上的泥巴，一边喊着。

老爸一听，把吃到一半的饭碗丢下，黑着脸就往街上去，老妈急忙拦住，＂这肯定又是因为他奶的事，兄弟俩才杠上了，你去了可别拱火，要不然老大连你也打。＂

＂他咋不上天呢！整天打这个，打那个的，几十岁的人了也不嫌磕碜，放心，我就是过去看看，不惹事！＂老爸看着老妈那担心的眼神，语气也软了下来。

他走后，老妈坐在那里唉声叹气，大哥忍不住问：＂我奶不是跟着大伯过吗？这咋还闹起来了？＂

＂还不是你大伯工作的供销社解散了，他失业了，加上有七个孩子要养，就想把你奶给撵出来。你三叔不愿意，说是他们孩子小的时候，你奶住在你大伯家给他看孩子，七个孩子看大了，就不要老的了，那有那好事？所以就因这事兄弟三吵了几天了。＂

关于这个奶奶，张兰是知道一点，在她八岁的时候，有次放学回家，在大街上路过，一群人坐在街边闲聊，本村的语文老师告诉她，＂那个老太太是你亲奶奶，你小的时候，穿着红棉裤，在地上爬来爬去，脏的很，你奶奶嫌弃得不要不要的，一脚把你踢进粪坑，这事咱们村都知道。哎！她就是待见她大儿子，也难怪，你大伯可是镇上供销社主任，家里有东西，哪像你家，穷的叮当响，也难怪她偏心！＂

在老师走后，张兰还在那里偷偷的看了奶奶一会，白白净净的老人，很健谈，一直和旁人说话，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张兰，听村了老人八卦，奶奶小的时候是城里的小姐，家里遭了难，一家人逃荒来到这里，我大爷爷是地主，就把她买下来，给我爷爷，也就是大爷爷的残疾弟弟做媳妇，爷爷不但残疾而且又黑又瘦，按村里人说，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不用问，鲜花是指奶奶，牛粪是指爷爷，两人在一起生了六个孩子，三男三女，就大伯一人长的像奶奶，英俊魁梧，年纪轻轻就混个主任当当，谁都喜欢跟着看着顺眼又有出息的孩子。

＂妈！我奶以前那样不待见我们，她要是住进我们家怎么办？＂大姐，年纪大，和奶奶的一切过往她记得很清楚。

＂我以前抱着妹妹去大伯家玩的时候，我奶可是连门都不让我们进的，怎么可能进我们家？＂二姐是那种心直口快的，心里想啥直接都说的出来。

＂赶紧吃你们的吧！这些事也不是你们能决定的，她在不待见你们！也是你奶！就是来了，你们也别闹，省的亲戚邻居笑话！＂老妈心神不宁，催促着兄妹几个吃饭，然后，下地干活。

张兰没有说话，因为，上一世，奶奶就是这个时间来她们家的，还住进了她们西院新盖的房子里，说是，自己年纪大了，腿不能受寒，把她们兄妹几人都赶到这个破旧的老院。

地里，已经有了很多人在忙活，昨夜的雨下的急，风又大，所有的棉花苗都趴在地上，现在扶起来不影响生长，如不然，等长一点，再想扶就容易从根部断裂，所以每家基本都是全家出动。

要说这个年代。家家劳力都不少，兄妹四个，在村里还是少的，一人一趟，把苗拉正，一只脚在根部一蹬，苗就扶好了，几个人嘻嘻哈哈的比赛，扶的速度还是很快的。

等老爸来的时候，已经干了一半了，他悄悄地来到老妈的身旁，动了动嘴，＂我把咱娘接回家了！＂

老妈没有吭声，给了他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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