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落泪，糙汉眼红

榕树村只有简陋的卫生所，村里人有个头疼脑热，都会去赤脚医生那里抓药吃。

像宋意浓这种矜贵人儿，没准就需要用到消炎药和西药，顾队长不敢耽搁，直接把人送去了镇上的医院。

宋意浓小脸惨白，廖翠翠那日下的是给村里猪配种的药，她喝了一点，昨日闹架后渐渐起了点低烧。

瞧着倒是重病的模样。

医院里供应着白糖，顾队长还帮忙领了三两黄豆，他把稀饭摆在宋意浓的面前。

“宋知青，人是铁饭是钢，你得想开点。”

宋意浓瞅着那稀得能数米粒的饭，闷闷道：“队长，我知道的，麻烦你了。”

“不麻烦，你们这些城里来的姑娘就是娇气，别担心，知青处的那些问题，我会看着解决的。”

眼瞅着宋意浓小猫儿似的脆弱可怜样，顾队长心头发软。

想起了自家闺女，就连语气都好了点。

“队长，我想给家里打个电话，行吗？”

顾队长愣了片刻，很快反应过来：“应该的，我去和医生商量商量，让他们行个方便。”

顾队长推门离开，宋意浓眸底的脆弱消散无踪，她脱力般躺在枕头旁，思索着接下来的路。

村里的风向已渐渐扭转，就连顾铮的态度也悄然变化。

通过昨晚的事情，她明白宋母远比想象中对廖翠翠更好，她得打破这种平衡，切断廖翠翠的经济来源。

这件事，得从宋父下手。

顾队长很快把事情安排好，宋意浓穿着病号服，在护士的注视下，拨通了电话号码。

遥远的帝都。

某研究所。

“宋工，有人找。”

穿着白大卦的宋启明放下手中的工作，快步来到前台，低声询问：“谁打的？”

“不知道，是H市茂县管辖下的小医院。”

宋启明皱着眉头，接过电话：“喂，你好，我是宋启明。”

“爸爸。”

电话里蓦地传来娇滴滴的女声，带着惶恐不安的脆弱。

“阿浓？

你怎么在医院打电话？

你是不是又闯祸了，别把你妈的话当耳旁风，少欺负你妹妹，有事和爸爸私下说。”

这几乎是每次打电话的开场白，宋意浓知道接下来的走向。

她冷不丁的打断宋启明的话，颤抖着声儿道：“爸爸，我住院了。”

“什么！”

宋启明脸色骤变，手里的笔啪嗒一声就掉了下来。

他的嗓子仿佛被掐住，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关心。

“就在昨天，村里人撞破廖翠翠和秦遇在晒谷场的草垛里厮混。

我原本没想和她计较，可谁知道回了知青处之后她主动发难，说秦遇哥喜欢的，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人。

她嘲讽我、打我，把所有的罪责怪在我头上，爸爸，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她凭什么怪我！

从小到大，我让得还不够多吗？
！”

宋意浓演技夸张，眼泪像珍珠滚落。

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电话那头的宋启明震惊了，“你、你说翠翠和秦遇在一起了？

他们对你动手了？

你伤着哪儿没有？”

电话里只有宋意浓低低的抽泣声，顾队长眼看着宋意浓就要哭晕过去，连忙接过了电话。

“你好，同志，我是榕树村的队长顾长风。”

“是真的，他们在一起。”

“昨晚知青处发生的事情吗？

据在场的人说，是廖翠翠先动的手，起因是她偷了宋意浓的东西。”

“现在好点了，低烧，心悸。”

“没吃药，做了个检查。”

顾队长耐心细致的一一回答宋启明的问题，末了把电话递给宋意浓。

“你爸爸有话说，听两句吧。”

“嗯，谢谢队长。”

宋意浓把冰冷的电话筒放在耳边，宋启明的怒火几乎能顺着电话线攀越过来。

“阿浓，别伤心，和秦家的婚事，不提也罢。

你妈这么多年，算是养出个白眼狼，这件事爸爸会给你做主。”

宋意浓努力摁住上翘的唇角。

她说出重点：“爸，我瞅着廖翠翠才是妈亲生的，你们给她寄麦乳精、肉罐头，想过我心底的感受吗？”

“放屁！

她算什么？

我会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告诉你妈，让她看看，这些年来到底养了个什么玩意儿。”

宋启明啪的一声就挂了电话。

当初廖翠翠的双亲因公殉职，他丈母娘瞧着那女孩孤苦无依，嘱咐他们把人养在身边，和宋意浓作伴，当亲生女儿无异。

谁知道人心不古，竟养出这么个白眼狼来，还把宋意浓打进了医院。

这口气他宋启明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

……这通电话打完，医院里的人看宋意浓的眼神都带上了同情。

真不知道那男人是不是瞎了眼，放着这么娇滴滴的美人不喜欢，去要那什么翠翠……蠢得无法无天的。

睡在宋意浓隔壁床的大娘不错眼的盯着宋意浓，笑得露出缺了门牙的嘴，乐道：“闺女儿，你多大了？”

“十八。”

“十八好啊，我家侄儿比你大十岁，我也不嫌弃你和人谈过，他在镇上钢铁厂当工人，给你牵根线咋样？”

宋意浓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淡定道：“好啊，我不在乎年龄，就一个要求。”

“你说。”

“有车有房，父母双亡。”

“……”大娘唰的一下就扭过了头，拿后脑勺对着宋意浓。

走到门口的顾队长没憋住笑，“走吧，手续办好了，回村。”

宋意浓闻言跟着他，头也不回的离去。

牛车在路上慢腾腾的晃悠着，宋意浓嚼着黄豆，仰躺在板车上，眯着眼看头顶的白云。

连牛车什么时候停了都不知道，顾铮那张俊毅的脸庞蓦地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宋意浓揉了揉眼，麻溜儿的坐起来，看着对方上了车，她疑惑道：“你，来镇上做什么？”

顾铮笑了下，笑里带着不明朗的阴冷，他淡淡道：“我来公社送检讨信。”

宋意浓瞠目结舌：“你就不怕廖翠翠抓花你的脸？”

“来一只，折一双。”

宋意浓：“……”可怜的廖翠翠，惹谁不好，偏偏撞上这煞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