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言不讳

“阿瑶……”

程端礼刚想开口唤她，却发现程瑶的眼睛已经合上了，伴随着均匀的呼吸，竟然睡了过去。

睡着的程瑶显得格外地乖巧，白皙的肌肤在月光下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芒。

经过这一段日子的好好调养，嘴唇也逐渐变得红润了起来。

许是方才饮了水，还沾染着水渍，犹如雨后花朵，诱人一亲芳泽。

程端礼忽然觉得喉咙干渴了起来，忍不住滚动喉结，吞咽口水。

一股不知名的情绪从心底蔓延出来，他有些贪心，想要永远留在这宁静的一刻。

可是他也清楚地意识到，现在的他一贫如洗，什么都没有。

甚至还背负着娘亲失踪的谜团，一切的一切都需要一个答案。

而获得答案最迅速的方式，就是他先变得强大起来。

程端礼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隔着一段距离描摹着程瑶的轮廓。

动作是那么地轻柔，带着显而易见地珍惜和爱护。

片刻后，程端礼无力地垂下手，湿润的眼睛凝视着高高悬挂于天际的明月。

黯然神伤，若是娘亲一切都好，此刻的她在做些什么呢？

正在出神的时候，却感受到有一只温热的小手轻轻握住了自己。

垂眸一看，与睡眼惺忪的程瑶对上了目光。

“你醒了？”

程瑶一边手牵着程端礼，一边手揉了揉眼睛，慢慢地坐了起来，低声应道。

“嗯……不知是怎么了，吃饱了总是容易犯困，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只不过这摇椅有些硬，硌着我的脖子有些疼。”

听到程瑶喊疼，程端礼立即动作轻柔地在脖颈处按压了起来。

程瑶就像一只小奶猫，舒服地眯着眼，享受着贴心的服务。

“现在可有好一些？”

程端礼一边按着，一边注意地观察着程瑶的表情，时刻控制着力道，深怕重了或是轻了。

二人之间的相处模式早就在不知不觉间变得亲密无间，或许就连程瑶都不曾意识到，自己对程端礼开始逐渐变得依赖起来。

感觉到差不多了，程瑶抬手制止了程端礼手上的动作，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

忽然看到程端礼眼下的青黑，便知道这两日定是没有休息好。

再加上晚饭的时候，虽然没说啥，可那眼神可谓是愁绪万千，不知道有多少话包含其中。

既然他难以主动开口，不如自己来问好了。

程瑶凑近了些，盯着程端礼的黑眼圈好奇地问道。

“你这白日里都窝在书房里温习功课，晚上又挑灯夜读，身体可还吃的消？”

“我知道你心里紧张，毕竟是足以改变人生的大事，但也要注意照顾好身体呀。”

“否则那路途漫漫，你一不小心生病了可咋办？”

“我又没法在你身边照顾你，到时候你一个人可怜兮兮的……”

程瑶絮絮叨叨地说着，可程端礼一点也不觉得烦，不论她说什么都点头说是。

忽然程瑶话锋一转，挑开了蒙在心里的那层纱。

“阿礼，你是不是还有别的话要对我说?”

“我瞧你已经纠结了好一阵子了，究竟是什么事情啊？”

“可是对家里有哪里不放心的吗？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帮你打理得清清楚楚的！”

“就算我有什么事情离开了，在走之前也会安排妥当的。”

“等你回来的时候，这里的一切都会和从前一样。”

听到离开二字，程端礼紧紧握着程瑶的手，像是迫切地想要留住些什么。

“离开？你要去哪里呢？”

“你相信我，我一旦功成名就，就会立马回来接你。”

“届时，京城的繁华，你同我一起欣赏，可好？”

这些日子以来，程端礼虽然没有直白地对程瑶袒露过心意，可眼神和动作却是骗不了人的。

这份情谊一直在暗中涌动，被压抑得越来越澎湃。

程瑶面上有几分吃惊，许是她在感情方面有些愚钝，竟然不知道对方的情谊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阿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话还不曾说完便被程端礼急促的声音给打断了。

“阿瑶，我心悦于你！”

“我知道，现在的我还一无所有，没什么资格给你承诺，你不相信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是，此次进京，我必然会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番天地。”

“届时，我就可以更好地照顾你了。”

听到此处，程瑶却缓慢地挣脱开了程端礼的手，柔声说道。

“阿礼，我觉得你现在对我的喜欢大概只是人在低谷时期，对仅有伙伴的需要和珍惜。”

“你现在所拥有的东西太少了，才会想要从我身上寻求到部分安全感。”

“等你到了京城，看到了外面的繁华世界，或许你的想法就会发生改变了。”

程端礼苦涩地笑了笑，脸庞上满是焦急和落寞。

“不，不是的。”

“阿瑶，这么多天来，我每一日都在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这在我眼中不是一句可以随随便便说出口的话，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你都会是我唯一喜欢的女子。”

“外界的繁华与我无关，我心归处，仍旧是你。”

说到这番地步，不动容是假的。

可是在情感之外，程瑶格外的理性。

离开这个世界的标准，是要过完幸福的一生，程瑶深知幸福只能依靠自己来创造。

若把希望寄托在一个男人的身上，风险未免太大了。

此刻的程端礼对于程瑶而言，是一个可以无话不谈的挚友，一个百般体贴的哥哥，一个有着朦胧好感的男子。

可等他到了京城，进了名利场，或多或少就会有自己的言不由衷。

或许还会在某些时刻，舍小保大。

程瑶不喜欢做别人的第二选择，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存在而给对方带来什么顾虑。

没有她，程端礼才可以走得更远。

看着程端礼认真的面容，程瑶的心里也有几分左右摆动。

一方面是朦胧的好感，一方面是理性地纠缠。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件事，也不敢轻易地对程端礼许下承诺。

二人之间没了言语，气氛陷入了一种焦灼的氛围中。

一时心乱如麻，程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匆匆离开，只留下句。

“我困了，先去睡了。”

程端礼无声地叹息，他知道是自己太莽撞了，也不敢再出声打扰。

淡淡的迷雾将二人隔绝开来，一方踌躇，一方炙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