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春棠

“唷，刘爷也在，小的方才没注意到刘爷，给您赔罪了。”

邢掌柜这时才看到刘爷一群人，赶紧作了个揖告罪。

“什么贵人？”

刘爷也很好奇。

“官家的人。”

邢掌柜压低声音，手拢在嘴边，低声道：“卖完这一茬早点，今明两日酒楼都被贵人包下了。

今儿这一顿，我请刘爷吃。”

“不错啊，攀上官家的人了。”

刘爷眼神跟毒蛇一样闪了闪，又看向顾霜余那一桌：“就是那个丑妇做的糕点？”

“是，就是她。”

邢掌柜点头。

“做了什么好吃的？

拿来尝尝。”

刘爷狐疑地问道。

“快，给刘爷上福寿糕。”

邢掌柜大手一挥，豪爽地说道。

小厮端了一碟子钵钵糕上来，刘爷夹了一只放进嘴里，眼睛顿时一亮。

“还行嘛。”

他挑挑眉，放下筷子，看向了顾霜余：“脸丑了点，不过手倒是巧。

等伺候完贵人，也来老爷我府上，给本老爷做几顿糕点。”

顾霜余不想得罪他，只装出一副吓坏的样子福身行礼。

“你的脸上长的是什么？”

刘爷盯着她的脸，忍不住问道。

“疹子。”

顾霜余回道。

“别是不干净的病吧。”

刘爷又问。

“哪能呢，她昨儿还好好的。”

邢掌柜打着哈哈，也有些担心地看向顾霜余的脸。

“走吧。”

刘爷丢了块碎银子在桌上，带着人走了。

那两个壮汉恶狠狠地看了一眼顾霜余，这才追上了刘爷。

顾霜余松了口气。

真是关关难过，关关过。

应付完这一回，下回不知道还要怎么闯过去。

一整天顾霜余都在准备晚上的吃食，她将桔子捣成汁，做了桔子味的钵钵糕，用茶叶碾成粉末加上面粉和蜂蜜，蒸了茶糕，寻常的桂花糕也被她做出了各种小动物的模样，很是可爱。

能包下酒楼看焰火的，多是为了心上人。

她笃定这女子会喜欢她做的这些糕点。

很快就到了晚上。

邢掌柜在黄昏时让人搬来了好些花，把二楼最好的包间装扮一新，点上了檀香，拿来了上好的茶叶，最后小心翼翼地捧上一套崭新的陶瓷茶具。

“姐姐，看焰火干吗弄这么多花啊？”

二妹妹拉着三妹妹，躲在角落里偷看。

邢掌柜怕贵人随时招呼问话，所以让三姐妹先在后厨呆着。

“可能，是陪心上人过重要的日子吧，比如生辰，或者求亲？”

顾霜余又想到了当年秦归明给她过生日的事。

那天是她这辈子过得最隆重的生日，秦归明在长肆街的小酒馆里定了间雅间，亲手给她做了菜，还送了她一盆花。

她只是庶女，以往过生日，也只有一碗长寿面罢了。

父亲若记得，会叫她上桌一起吃顿饭。

若不记得，嫡母就自行安排，有时候是给她一方绣帕，有时候是一双新鞋。

庶女而已，她的日子已经不错了。

“贵人到。”

这时门口响起了小厮恭敬的迎客声。

顾霜余好奇地往门口看去，只见秦归明一脸温柔地扶着封熙柔迈过门槛，往楼梯走去，身后还跟了几个容貌清丽的婢女。

“是秦狗贼，他负了姐姐，竟然这么快又找娘子了。”

二妹妹恼火地啐道。

“那是五公主，他快当驸马了。”

顾霜余捂住两个妹妹的嘴，不让她们再骂。

五公主有多尊贵，秦归明的权势就会有多大，她可不想让两个妹妹得罪五公主。

“走吧，我们去厨房。”

她一手牵了一个妹妹，拖着二人往后厨走。

两个妹妹在听到五公主三个字时，已经蔫了。

一个委屈巴巴，一个忿忿不平，眼泪都淌了下来。

“姐姐以后嫁给皇帝！”

突然，三妹妹握紧小拳头，气呼呼地小声嚷道。

“皇帝都六十多了，我可不想。”

顾霜余笑着摇头。

搬了张小凳子，坐在一边择菜。

反正这里有食材，她想试试新口味的糕点。

酒楼二楼。

“姑娘，大好事，贵人觉得糕点好吃，让你前去问话。”

邢掌柜笑眯眯地进来了，指着二楼说道。

“掌柜，你就说我回去了吧。”

顾霜余摇头。

“姑娘，公主召你问话。”

门外传来了婢女的声音。

顾霜余往门外看，只见两个婢女正站在门口，朝着微微点头。

“你们两个不能出这道门。”

顾霜余交代完两个妹妹，跟着婢女上楼。

二楼已经坐了好几个衣着华贵的客人，秦归明和封熙柔并肩坐着，对面坐的却是封无尘和丹阳郡主。

“九哥，没想到你和丹阳也会出来。”

封熙柔笑吟吟地亲手执起茶壶，给封无尘倒上茶水。

“我自己过来的，”丹阳握起茶碗，满不在乎地说道：“他气我罚他的小通房，所以我今日特地带了两个美婢赔给他。

无尘哥哥，你收了我的美人，就不能生我的气了。”

顾霜余站在楼梯口，听着几人说话，头埋得低低的。

这封无尘也不是个好东西，一下子就收了两个美婢，晚上忙不死他。

“公主，糕点师傅来了。”

婢女行了个礼，示意顾霜余走上前来。

桌前的四人都朝顾霜余看了过来。

她系着暗蓝色围裙，发髻上也包了块暗蓝色的布，脸上也系了块面巾，只露出一双眼睛。

身上一点首饰都没有，整个人素得像一块青玉。

封熙柔打量顾霜余一眼，朝婢女打了个手势：“掌柜说你做了一整晚，辛苦了。

这是给你的报酬。”

婢女拿了只银袋过去，递给顾霜余。

“五公主赏你，还不跪下谢恩，”丹阳倨傲地说道。

“谢公主赏赐。”

顾霜余捧着银袋，给封熙柔福身行礼。

丹阳放下茶碗，嫌弃地捂住了口鼻咽：“公主，这女子身上好臭啊，全是油烟味儿，快让她下去吧。”

“说几句话而已。”

封熙柔微笑着摇头，又问道：“小师傅，你叫什么？”

顾霜余连忙又福身，深埋着头，轻声道：“民女余娘。”

“你为什么蒙着脸，来人，给本郡主好好教她规矩。”

丹阳蛮横地说道。

“丹阳，别为难她。”

封熙柔起身走到顾霜余面前，扶起了她：“你做的糕点很好吃，秦郎的胃口一直不好，可昨日吃了你的糕点后十分开怀。

本公主想问你，可否去公主府当厨娘？”

“熙柔。”

封无尘突然开口了，指尖在桌上轻叩了两下，锐利的视线投向顾霜余。